無論如何,不能讓小王爺跟那個美人有交談的機會。
「小王爺,快晌午了,想必岸上酒菜都準備好了。」她甜膩著嗓音,玉手柔柔撫上李琛寬廣的背脊,「不如我們回岸邊用些酒菜……」
未完的語音消逸在風中,王巧兒張大一雙漂亮眼眸,驚異地瞪著李琛。
這是怎麼回事?她從沒在小王爺臉上看過這般奇特的神情。
他性格的唇瓣微顫,恍若極度驚愕,俊挺的下領縮緊,仿佛強忍激動,而湛幽的黑眸卻陰沉,凝定佳人不動。
而對方也發現他了,面容忽地失去血色,嚴重刷白。
這兩個人原來認識,王巧兒腦子一陣快轉,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有某種奇怪的淵源。
她看著兩個人痴痴地凝定對方,四道眸光若有深意地交會。
不能讓他們再這樣對望下去了!女性的本能警告著王巧兒,告訴她眼前這個讓小王爺移不開目光的佳人肯定是一大情敵,不容輕易忽視。
她迅速打起全副精神,「那位是誰啊?小王爺。」
李琛像沒听到她的話,只一味怔怔地凝定鄰船佳人,他忽地啟唇,送出渾厚的嗓音,「停船!」
王巧兒一愣,「小王爺,您要做什麼?」
李琛可不管她滿腔疑問,揮手命令兩邊船夫停槳。王巧兒驚恐地看著不僅趙王府的畫肪停下,對方的船夫也乖乖听令止住動作,而李琛不待下人在兩船之間架好連接的木板,便一個縱躍跳上對方甲板。
「小王爺!」王巧兒銳喊一聲,連忙踏上木板,戰戰兢兢地跟上。
好不容易踏上對方甲板,她拂了拂微亂的雲鬢,目光一抬,落入眼底的情景令她一陣心驚膽跳。
為什麼這兩個人要用如此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對方?她還從來不曾見過李采用這種眼光看任何女人,包括她。
「最近還好嗎?月牙兒。」她听見李琛語音暗癥地問道。
月牙兒?原來那女人名喚月牙兒。
王巧兒緊緊顰眉,看著白衣佳人幽然輕啟朱唇,「還好。」
「你今日也來游江?」
「是啊。」月牙兒微微頷首,深途的眸光一轉,瞥過王巧兒,重回李琛面上,「你也是?」
她問話若有深意,腔調淡淡然的,卻像隱蘊一點點異樣。
王巧兒挺直身子,「是啊,姑娘,小王爺正是來游江的。」她放意將一只手搭在李琛肩上,朝月牙兒送去一朵飄然嫵媚的微笑,「今日陽光明媚,可讓人心情舒暢不已呢。」
「確實。」月牙兒淡淡口她一句,燦燦星眸終于凝定她,「姑娘是?」
「王巧兒。」
「巧兒姑娘,幸會了。」月牙兒朝她友善地點點頭,接著面向李琛,「巧兒姑娘美若天仙,世子果然好艷福。」
王巧兒不覺皺眉。這個白衣佳人言語既溫柔又典雅,仿佛對她毫無敵意,一派平靜祥和。
但不知怎地,李琛對她平靜溢和的語氣似乎頗不以為然,下頷一陣抽搐,「你……」
他一直瞪著她,面色忽青忽白。
微妙的氣氛一直到一個穿著紅衣裳的活潑婢女出現才被打破,她首先前李琛展露一個可愛的笑容,「小王爺,真巧啊,在這兒遇到你。」然後才轉向自己的主人,「少女乃女乃,午膳準備好了。」
月牙兒輕輕點頭,清亮的美眸瞥向李琛,「世子若不介意的話,不妨與我們一起用膳,巧兒姑娘也一起來。」
「啊?」江巧兒一愣,猶豫起來,「可是我……」
「我家相公跟世子交情非凡,姑娘既是世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座上嘉賓。」
「你家相公?」王巧兒莫名其妙。
「復停雲。」她淺淺一笑。
夏停雲?定遠將軍的獨子?小王爺的至交好友?
眼前的佳人原來是夏將軍府的新媳婦!
王巧兒禁不住再度偷偷打量眼前這位美貌佳人。
她一身白色綾羅,腰級邊緣繡著金葉銀梅,烏亮的秀發盤成智,壓著金色珠釵,黛眉朱唇,眼如點漆,氣質高雅。
去年中秋,李琛曾攜同她、夏停雲,及長安第一名花劉品蔽游江賞月。
當時,她曾深深為復停雲的氣宇軒昂及劉品薇的美麗絕倫震撼不已,直認為兩人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壁人。
如今看來,這位月牙兒比之長安第一名花毫不遜色,氣質之溫雅秀美猶有勝之。
而家世更是好上數百倍。
王巧兒微微苦笑。怪不得夏公子會如此決斷地舍劉品薇另娶,畢竟她再怎麼冰清玉潔,不過是出身下流的名妓,怎比得上眼前佳人內外兼美?
就好像她永遠高攀不上李琛一樣,兩者是相同的道理。
一念及此,她不禁幽然長嘆,自傷身世。
「巧兒姑娘不樂意嗎?」月牙兒似乎誤解了她嘆氣的意思,微微顰起翠眉。
「不,不是的。」她急忙搖頭,「我很樂意。」
「那麼就請隨我來。」她微微一笑,轉過縴麗的身子,飄然在前引路。
「小王爺……」王巧兒側過頭,不確定地望向李琛。
後者面色沉郁,望著月牙兒婢婷背影,黑眸變換許多顏色,終于咬牙一句,「走吧。」
船艙內的布置雖說不及趙王府的富貴堂皇,倒也另有一股風流氣象,案上一盆黃水仙更為廳內添了一股清香。
精致的酒菜陸續送上,月牙兒微微一笑,白皙的皓腕揚起,親自執壺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
「我敬兩位一杯。」她舉高精雕細琢的翠玉酒杯,朝兩人微微一敬,接著一仰而盡。
她俐落的動作令李琛微微蹩眉,不過他沒說什麼,默默地隨著干杯,才剛剛放下酒杯,月牙兒立刻又斟滿。
「再一杯。」她淺淺一笑,「這一林敬今日明媚的好風光。」又是一仰而盡。
她酒量行嗎?李琛瞪著她,才剛這麼想就見她白哲的臉頰浮上兩朵嬌艷紅雲,令他眉峰蹙得更緊了。
「這第三杯嘛,」她竟然還不知死活地又斟了滿滿一杯,
「就敬那些出門在外的人平平安安吧。」
月牙兒衣袖一翻,正要舉酒入喉時,李琛倏地扣住她手腕,「這一杯是敬停雲的?」他語音陰沉,圈住她的眸子精光逼人。
她低眉致眸,仿佛不敢迎視他的目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想他?」
她默然不語。
「因為想他所以才故意讓自己酒醉?」
她倏地揚眸,面容愕然,「我並不想醉。」
「空月復喝酒,不醉也難。」李琛眸光陰鴛,「何況像你那樣不要命地灌酒。」
「我——」月牙兒還想辯解,眸光一轉見到王巧兒震驚的面色,急忙轉移話題,「吃萊吧,再不動筷萊都涼了。」她故做輕快地說著,「來,巧兒姑娘,嘗嘗這道醉雞,這可是我家廚子的拿手榮。」
「啊,謝謝。」王巧兒似乎頗訝異她的熱情怔怔地道謝。
「世子也請吃啊,不要客氣。」
月牙兒拼命招呼著,試圖借著這樣熱情的款待麻痹自己狂亂的心緒。無條心海墓然掀起的狂潮不是那麼容易平定的,更何況始作涌者還坐在她面前。李琛。
這個幾回來她一直拼命想忘卻的人物,怎會如此巧合地與她在江中相遇呢?
她不想見到他的,見到他只會令她呼吸失了節奏,已跳失了韻律,而心緒煩躁難安,無法平靜。
她不想見到他,更不想見到他攜同美人游江,享盡江邊艷福。
她不想見到別的女人與他如此親密。
那個王巧兒應該就是紅兒口中所說的長安第一寡婦,李琛目前最鐘愛的情婦吧。
丙然是傾國傾城,我見猶憐,在不經意之間更流露一股少婦獨有的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