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他自齒間進出簡短的兩個字。
「嚴寒。」齊晚兒低低重復著,咀嚼著這個奇特的名字,一面听著他踏著規律節奏離去的足音。
一名喚嚴寒的男人送她一張主題為December的鋼琴專輯。
十二月的嚴寒——她笑了,為這奇特的巧合。
第一章
今晚在這間只有少數世家子弟進入的會員制俱樂部正在舉行一場狂歡宴。
從PinkFloyd式的前衛搖賓到Trans科幻電子樂,回旋室內的強烈音樂像某種魔咒均勻撒落每一個緊閉著眸,陷入沉沉迷醉,隨著樂聲律動著身軀的青年男女身上。
當音樂從詭橘的搖賓轉成詭異的抒情,所有男男女女早已不自覺緊貼在一起,感受彼此汗濕的身軀,嗅著帶著甜甜味道的干冰氣味。
嚴寒,無疑是這群縱情聲色的紅男綠女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
坐在煙霧彌漫的大廳一角,他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煙,徐徐地吞雲吐霧。
身旁一位冶艷動人的女子整個身子偎在他懷中,挑逗地輕撫著他廣闊的胸膛,一雙勾人魂魄的黑玉雙瞳煙視媚行地凝照著眼前卓然不群的偉岸男子。
對于她似哀怨似挑逗的眼神,嚴寒像是完全不為所動,一雙迷煞天下女人的性感眼眸一直是關閉的。
如果,冶艷女郎贊嘆地想著,如果這些得天獨厚的公子小姐們是背叛上帝的墮落天使,那她面前的這一位無疑就是那最頂尖出色的一位——路西弗——在尚未墜落塵世之前,他是天界最引人注目的光明之子,是高掛在天際璀燦光潔的曉星,獨得上帝最深的寵愛。
她輕聲嘆息,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輕輕地描繪著他俊挺的五官。
若不是親眼得見,她真不信世上竟有長相迷人至斯的男子。
黑色的濃眉總是微微撼著,俊挺的鼻有著貴族般不可一世的傲氣,微揚的嘴角則嘲諷般地帶著憤世嫉俗的況味。
最可怕的,是他那雙從不正眼瞧女人的漂亮黑眸——幽深、黑暗、迷人的近乎邪惡。
每次只要被那對眸子掃上一眼,她總會忍不住一陣失魂落魄,心跳加速。而這種仿佛少女情竇初開的感覺令她極端厭惡。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幾乎每個見過他的女人都和她有著一模一樣的反應。
「親愛的!」她自嗓間逼出最迷人的聲音,「要不要再來一杯酒?」
「也好。」嚴寒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我去替你拿一杯。」她自告奮勇地正要起身,一杯金色的威士忌忽然遞到他們面前。「
她輕揚眼瞼,另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的俊逸男子映入他眼簾。
又一個憤世嫉俗的公子哥,磁力驚人的黑瞳和他的汗友同樣吸引所有女入沉淪,只這個正微笑看著她的男人多了點屬于企業新貴的精明干練,少了點嚴寒獨樹一準的頹廢氣質。
「不用麻煩了,寶貝,」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她,「這點八節就由我來效勞吧。」
「謝謝你,之鵬。」她嫵媚地微笑。
黎之鵬轉向沙發上曾和他就讀同一所大學的好友,將酒杯遞給她,「來一杯吧,嚴寒。」
嚴寒接過威士忌,一口仰盡。
「看樣子你的心情不怎麼高昂。」黎之鵬半嘲弄地評論著。
嚴寒將酒杯朝地上隨手一拋,玻璃制的杯子頓時化為碎片。
他瞥了黎之鵬一眼,繼續抽著煙。
「據說你的老頭又換了新歡。」黎之鵬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小丫頭呢。」
「你的消息倒靈通。」嚴寒略帶諷刺地道。
「小鄧告訴我前幾天在音樂會撞見他,他身邊又換了一個妙齡女郎,真是不簡單,老家伙都已經七十多歲了吧,」
「他一向有體力。」
「是嗎?听說他氣色並不好。」
「不知道。」嚴寒毫不關心地聳聳肩,「我很少見到他。」
「你只關心他的財產吧。」
「不錯。」嚴寒毫不避諱地承認,微微扯了下嘴角,「我需要它們還賭債。」
「還有感情債吧。」黎之鵬瞥了他懷中穿金帶玉的女人一眼,語氣富含深意。
和他一樣,嚴寒對情婦也一向出手大方,幾乎天天都會送上一份價值不菲的小禮物,珠寶、鮮花、香水、飾品,應有盡有——這是他們嬌寵女人的唯一方式。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黎之鵬。」他懷中的女人大發嬌嗔。
黎之鵬先是仰頭大笑,然後才低頭望向她,「寶貝,我的意思是請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共度一夜春宵?」
「你竟敢在我的情人面前向我提出這種邀請?」她假意發怒,黑瞳閃閃發光。
黎之鵬一把拉起她,將她擁入自己懷里,用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放心吧,洛琳,嚴寒一向不介意與我分享女入。」他低聲挑逗她。
洛琳略帶猶豫地瞥了嚴寒一眼。
「和他去吧。」他簡單一句。
「我想陪你,親愛的。」洛琳微微吸著嬌艷的紅唇。
嚴寒半抬起黑眸,銳利的眸光讓她一陣心驚膽跳,她皺著眉,看著他將手探入西裝內袋掏出一方銀色小盒。
是珠寶。
洛琳微微興奮著,知道如果是嚴寒送的珠寶肯定是名牌精品,但一股悵然的感覺也同時攫住她。
「我今晚沒有興致。」他一句話干干脆脆地拒絕了她,她卻聰明地听出其中更深的含意。
他要她滾出他的生活。
「嚴寒!」她咬住下唇,不願相信自己在這幾個月獨佔他之後竟然還是得將他拱手讓給其他女人,「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能嗎?」他只是從容不迫地一挑兩道有型的劍眉。
她徒勞地試圖挽回他,「你知道我喜歡你,找不想」要或不要?「他打斷她,銀色珠寶盒在她面前晃蕩著。
洛琳屏息,不能抑制忽然自心底升起的濃濃怒意,卻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即使費盡唇舌也換不來這個浪子多看她一眼。
與其自取其辱,不如聰明地轉移目標。
她仰起精致臉龐,哀怨地望向另一個男人。
黎之鵬淡淡笑著,幽深的黑眸不帶感情的看著她認命地接過嚴寒送給她的禮物,清楚地收到她哀怨美眸傳過來的訊息。
「走吧!」他伸出手臂彎,讓剛剛被他好友甩了的女人勾上,帶她離開嚴寒的視線。
望著他們的背影,嚴寒長長地呼了口氣,在空中形成數個白色煙圈,縹縹緲緲地,迷朦著他的視線,也模糊了兩人的身影。
另一個白色身影卻逐漸清晰。
一張清秀的臉龐在他眼前晃動著,一雙透明黑眸緊緊扣住他的。
「可惡!」
他驀地捻熄煙,禁不住出聲詛咒,痛恨秋日腦海總被她的倩影佔據。她該死的究竟是誰?憑什麼如此不識相地糾纏他?女人在他生活中從來只有來來去去的份,誰也不能讓他牽掛上一分一秒,該死的她竟然膽敢整整佔據他眼前半天之久!
一念及此,他又是一句詛咒。
無奈心緒照舊混亂,直到一陣陣規律的由話鈴聲稍稍驅離她縴秀的情影。他取出行動電話。
「少爺。」嚴府管家的聲音在話筒另一端響起。
「什麼事?」他漠不關心地問道。
「老爺出意外了。」管家冷靜的腔調簡直不像在傳遞壞消息。
「什麼意外?」他終于微帶興趣地挑眉。
「心髒病發。」
「什麼時候?」
「昨晚。」
「而你現在才告訴我?」
避家停頓數秒,「我想嚴先生不會有興趣。」
「那麼現在為什麼又通知我了產,他諷刺地問。
「他過世了。」
「什麼?」嚴寒一驚,有兩秒的時間腦海一片茫然,接著逐漸恢復清明,他輕扯嘴角,甚至懶得表示哀悼之意,直接便切入正題,「是不是律師要見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