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攤的生意依然乏人問津,沈祖先仍然一副啃書就能飽似的,連她們在他面前杵了許久,還渾然不知。
「書呆子,買畫啦!」沈雪子生氣地奪下他手中的書,嚇得他險些跳了起來。
「姑娘想買哪幅畫……素素小姐!?」沈祖先驚喜、後怔傻。這不是夢吧!?
眼神痴怔的交會里,滿是含情脈脈的情愫,忘情的凝神顧盼,教夾在兩人之間的沈雪子都吃味了。
「喂!你們看夠了沒?」沈雪子怪叫。
兩人乍醒回神,羞赧、尷尬地避開彼此的眼神。
「托寧兒送去的畫,可有收到?」到底還是沈祖先先開口。
「是雪子送來的。」丁素素嬌羞地說,沈祖先這才知道這見過兩次面的丫頭叫雪子,她感激的說︰「听說你為了那幅畫費了很多心血,謝謝!」
「只要你喜歡,就是費再多心血都是值得的。」沈祖先像姑娘般的羞赧。
「我很喜歡,我會特別珍惜那幅畫的。」
之後,兩人欲言又止的尷尬,開始讓沈雪子有些受不了。這就是古人談戀愛、私會的方式?
哦!對了!她這電燈泡是太亮了。
「我到附近逛逛,你們慢慢的聊,離天黑還早得很。」沈雪子丟下話,知趣地走開。
「雪子……」丁素素忙喚不及,便閃進攤內佯裝賞畫,免得惹人閑話。丁家千金當街與窮書生談情說愛,不成多事者街頭巷尾的話題才怪哩!
「近日可好?」沈祖先關懷的問。
「好。」丁素素賞畫,心可擺在沈祖先身上。
「我們……我們似乎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自由自在的在一起了,連送個畫都得托人。」沈祖先笑得感嘆。
丁素素茫然、無奈的眼神,虛擺在一幅「送子觀音」的畫像前。她又何嘗願意,無奈父母勢利的阻撓,教他倆想見一面都難。
「啟仲最近可好?已有數日不見他來找我了。」沈祖先的語意顯然在探問,她與韓啟仲最近感情可有進展。
丁素素沉默半響,「啟……韓公子,我也許久不見。」
「是嗎?」他只是順口接話,自卑的說︰「啟仲是富家的公子哥,願意結交我這樣一文不值的朋友,實在……」
「祖先,別這麼說!相信有朝一日,你也能功成名就的。」丁素素鼓勵他。
沈祖先嘆笑,只怕有幸功成名就之日,丁素素已做他人婦了。
「啟仲才華並茂,俊逸瀟灑,與你們家又可說是門當戶對,我想——」他知道,唯有韓啟仲才能給她幸福。
「祖先,其實我……」她欲言又止,心底有著矛盾與掙扎,她的至愛毫無偏私地分給這兩個男子,她是那麼害怕最後的抉擇,因為那絕對是個痛苦的決定。
沈雪子並沒走遠,赫然發現呂寧兒提了竹籃過來,慌忙上前欲阻止,但她已怔傻地站在畫攤前了。
「該死,什麼時候不來,偏挑這時候。」沈雪子自語罵著,忙迎上前。
「寧兒……」丁素素既尷尬又驚喜,「我們三人好久沒這樣踫在一起了。」
「嗯!」呂寧兒盡量使自己處之泰然,笑說︰「伶秀最近身體不好,正逢中午,所以替沈公子送午飯過來,我家是開客棧的,總是比較方便。」
「這麼巧,寧兒姊是來送飯的,而丁泵娘是來感激沈公子送給她那幅畫,偏巧大伙就這麼踫上了。」干她這局外人啥事!?本想化解尷尬,沒想到她笑的更尷尬。
炳!老天爺還真開起玩笑來了,怎麼該來,不該來的全來這畫攤了。
只見沈伶秀及韓啟仲各從一方走來,沈雪子想擺平都難羅!
「我沒轍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沈雪子索性事不關己地在一旁坐下。
「真巧!」韓啟仲倒表現得落落大方。
「今兒個怎麼了?沒見我哥畫攤這麼熱鬧過。」沈伶秀促狹的對沈祖先說︰「哥,我本來要送午飯過來給你,早知道這麼多人關心你,我就省走這趟了。」
沈雪子暗暗打量沈伶秀,瞧她那性子,還真與她幾分神似哩!這沈祖先肯定是她的祖先是錯不了,可是女主角又是誰?呂寧兒?還真是丁素素?
「客棧還忙著,我……我先走了。」呂寧兒拎了竹籃想走,卻讓沈伶秀拉住。
「寧兒姊的飯菜,不但色香味俱全,還有著一份關愛,只怕我這份飯菜哥咽不下去,你還是留著吧!」沈伶秀顯然是說給丁素素听。
「我回客棧了。」呂寧兒羞怯地離去。
「寧兒姊,等我。」臨走前,沈伶秀對沈祖先丟了一句話︰「你的艷福不淺哦!慢慢撐死你。」
「小姐,我們也該走了,免得老爺、夫人罵人。」沈雪子拉了丁素素就走,心底滿懷對呂寧兒的內疚。
唉!她到底該幫誰啊!?
見韓啟仲眼神愛慕地目送丁素素離去,沈祖先故作泰然地整理畫攤。
「素素是位氣質高雅、嫻淑、端莊的姑娘,得此佳麗,人生無憾哪!」韓啟仲笑嘆,興奮的對沈祖先說︰「對了,我今天來是向你報告兩件喜事的。」
「何來喜事?」
「第一件喜事,是我爹透過關系,由郡太爺推舉你進京師太學讀書,憑你的才學,相信一年後的御考必能高中,屆時風光返鄉,可別忘了我這好友。」
「真的?」沈祖先驚喜,在漢朝能受推舉進京師太學讀書,是百姓無上的榮耀,而且那也是考取寶名的途徑,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只是,這對他而言,卻不過是場空歡喜,「蒙啟仲兄抬愛,我恐怕得折煞你的美意了。」
「為什麼?你每天捧書苦讀,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考取寶名?」韓啟仲困惑不解。
「小弟家窮,經濟困窘,啟仲兄應該清楚,甭說上京師得花費一筆旅費,即使在太學求學一年時間里的開銷費用,恐怕也不是我所能負擔的。」沈祖先黯然。
「就為這原因?」韓啟仲釋懷而笑,說︰「這不愁,小弟雖非富可敵國,但沈兄這點盤纏,小弟尚能略盡薄意,沈兄大可放心。」
「啟仲兄,所謂無功不受祿,這萬萬使不得。」沈祖先惶恐。
「噯!沈兄這番話,豈不抹煞了咱們這三年來的友誼?要是你不接受小弟這份薄意,我掉頭就走,咱們就此恩斷情絕。」韓啟仲願為朋友肝腦涂地,態度堅持。
「言重了,啟仲兄,只是這……」
「再說,咱們就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韓啟仲又笑著說︰「有言無功不受祿,說來你還算是我的大恩人呢!恐怕這薄意都報答不了你的恩情。」
「何來言恩?」沈祖先更加惶恐。
「若不是你,小弟又如何能認識素素姑娘這美麗佳人?這也正是小弟要向你報告的第二件喜事。」韓啟仲喜上眉梢,說︰「我爹已準備托媒人向丁愛提親了。」
天哪,這是喜事嗎!?簡直是……青天霹靂,教沈祖先眼前一片昏暗、暈眩。
「沈兄,你怎麼了?」韓啟仲忙扶住他。
「沒事!」盡避他臉色發白,仍強作鎮定,強顏歡笑,「沒事,只是這消息來得意外,令人……令人不敢相信。」不,這是他預料中遲早的事。
「其實,至今我仍不敢相信,自己如何跟我爹要求,向丁愛提親的。」韓啟仲喜形于色,只是擔心——「就不知丁老爺是否會應允這門親事?」
「你們兩家可說是門當戶對,而且又是——郎才女貌,並沒委屈素素姑娘。」
沈祖先心碎、絞痛,恨不得躲在牆角里痛哭一場。
「如果得幸娶了素素姑娘,我一定會將她視為掌上珍貴的明珠般,竭盡所有呵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