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擦玻璃試著看外面。「我什麼都看不到。」
「外面雪下得很大。」他哆嗦一陣,又掩飾似地在位子上動動。
「拜托,亞力」
「不。」他抖開他剛才帶上車的皮外套。「來,把這個穿上。」她乖乖地穿上那大得離譜的外套後,他又用斗篷把他們倆包起來,將她攬近他身側。「我們就在這里等待救援抵達。」他僵硬地坐著,不太情願似地抱著她。
她將頭緩緩地棲在他肩上並乘機挨近他。他好溫暖啊。
他大聲清清喉嚨,又換了好幾個姿勢,終于使他的一雙長腿舒服地抵著車門。
她又一陣輕顫。「你想他們還要多久才會來救我們?」
「不會太久的。」他的回答充滿著信心,聲音中不再有怒氣,只有平靜與自制。她沉醉在他擁著她的溫暖中,感覺彷佛找到另一半自己那麼正確。她閉上雙眼,向寒冷及寂寞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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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格蘭。」
喜兒把亞力抱得更緊些,臉埋向他的胸膛,兩腿在他的中間蠕動。「呣,你的腿好溫暖。」
他申吟一聲說道︰「醒來,小蘇格蘭。」
「不要,太冷了。」她喃喃道。
他攬著她的手臂收緊了。「我知道,所以妳才一定得醒來。」他搖著她,但她不在乎,實在太冷了。
「喜兒!醒來!現在!」
他提高的嗓門令她陡然睜開雙眼。
「這樣好多了,」他說道。「我們得談談。」
「我寧願睡覺。」說著她又在他身土磨蹭著,沉重的眼皮隨即合上。
「妳不能。」他抬起她的下巴,她只得看著他。「這麼冷絕不能睡著,我們要保持清醒。」他抱她坐到他腿上,又把斗篷調整一下。「我相信援助馬上就到,但這同時我們必須保持清醒才行。」
「為什麼?有什麼事不對勁嗎?」
他注視她半晌,然後一言不發地搖搖頭,但眼神卻不那麼篤定了。
她看看一片白蒙蒙的窗戶,感覺他也和她一樣冷得直打哆嗦。「你和我一樣冷。」
「我沒事。」
泵媽說得對極了,英格蘭人都是老頑固。
「救援就快到了。」他又說了一次。
「那我為什麼不能睡覺?」
「我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
「為什麼?」
「因為救援馬上就到了。」
「過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
「我可以幫忙的現在。」
他沒回答。
「你叫醒我要談話,現在自己又不說了。為什麼?」
他一手揉揉鼻梁。
「我們是在緊急狀況中嗎?」他只是深呼吸。「這算生死關頭?」
他的坐姿更僵直了,但仍是不發一言。
「好吧,既然你不打算回答,我要睡覺了。」她倚在他身上開始要閉上雙眼。
他緊抓她的肩並將她搖晃一下。「妳不能睡,否則便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他的表情專注得近乎憤怒。
她審視他的臉,看出了他藍眼中的憂慮。「求求你,亞力,讓我幫忙吧。」
「不許用巫術。」
「那你寧可死在這里嗎?」
他只是一徑狠狠瞪著她。
「是嗎?」她也不示弱。「這附近根本沒人,除了你我以外根本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看著她一分鐘,然後瞥視白茫茫的窗外。馬車已埋在雪中。
她又哆嗦一下。「求求你。只要一個小小的咒語,我就能送我們倆到最近的客棧去了。」她望著他狐疑的臉。「拜托。」
他看著她,遲疑地說道︰「我猜我們已別無選擇了,」他直起身子,以公爵的架勢俯望著她。「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點點頭,心里已經想好她要用的咒語。「你知道最近的客棧是哪一家嗎?」
「不知道。」
她思索片刻。「那我便試試比較一般性的。來,握著我的手。」她抓住他的手,瞥一眼他那如臨大敵般蒼白的臉色。「請閉上眼楮。」
懷疑地又看她一眼後,他依言閉上眼楮。
決心給她丈夫一個好印象,她揚起下巴開始想象他們曾經過的那些客棧的混合體︰大窗流瀉出溫暖的金黃色光線的木造建築、石砌矮牆及自積雪中清理出來的一條車道。
她突然停止凝聚精神,發現亞力握著她的手她根本沒法彈手指。她睜眼望向她丈夫繃緊的臉,他的表情像是患有嚴重的胃病似的。
「你得改握我的手腕,我才能彈手指。」
他閉著眼楮改而緊握住她的手腕。
她再度閉上雙眼。剛才她想到哪里了?她問自己。對了車道。「白雪圍繞著我們,」她吟唱似地說道。「我們得到其它地方。快快把我們倆帶到我現在看到的地方!」她一彈手指。
「天殺的!」
她感覺亞力的手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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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力!」喜兒在一片白皚皚當中狂亂地尋找著他。
「在這里!」一聲沙啞的咆哮。
仍裹著皮袍的她笨拙地轉向他聲音來的方向。一片覆雪的榆樹林看來就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鬼,亞力正掙扎著自擋路的矮枝間月兌身。
喜兒可以听見他在喃喃自語著什麼。他的靴子在濕地上突然一滑,他連忙抓住一根樹枝。木頭折斷的聲音在隆冬的空氣中回響著,接著是一串詛咒。
「噢,我的天!」喜兒一手掩嘴,望著他著地的一路滑過來,手中一徑抓著樹枝。
他坐在那兒好一會兒,顯然是驚呆了。然後他看看四下,最後怒視著她。「客棧在哪兒?」
喜兒四下看看,放眼所見只有皚皚的積雪、經霜的樹木以及她所站的這條冰封小路。她咬住下唇往上瞧,想找到一片屋頂、煙白或煙,結果除了灰霾的天空外啥都沒有。「我不確定。」
「妳說不確定是什麼鬼意思?我以為妳要把我們送到最近的客棧?」
「我要啊。」說著她的牙關已開始打架。
「那麼那該死的客棧在哪兒?J
「呃,你知道,亞力,偶爾我的咒語會出個小岔子。」
「什麼?」他的咆哮震得一堆雪落在他頭上。
她畏縮一下,望著他像只狗一樣甩掉他身上的雪。
「出個小岔子?」
她點點頭。
他的呼吸變得非常自制、深沉而大聲。片刻後,他低頭看一眼手中握著的樹枝,一臉厭惡地把它丟開,然後帶著那表情轉向她。「解釋這件事,老婆。」
「偶爾我會犯些錯。」
「錯?」他掙扎著站起來。
她點點頭。
「妳有沒有想過應該先告訴我?」他一陣哆嗦,看看四下無邊無際的白色世界。
「我是想取悅你嘛。」
他戴手套的手撫過前額。「我明白了。」他看起來像是在數數,就像她姑媽那樣。「妳想借著把我們弄到這荒野當中來取悅我?」
「我很抱──抱歉。」她低聲道,寒意也逐漸透入她的皮膚。「我確信客棧就──就在附近,我想──想象得好好的呀。」
「想象?」
「呃,你知道呃」她揉搓雙臂,有些恐懼地看看四下的積雪。
「說話!現在!」
看了他一眼,她的話立刻像泄洪似地沖口而出。「首先我必須在腦里想象我要去的地方,而──」
「天殺的!」他咆哮道,憤怒地拍掉他身上的雪。他看她,又看向四周,嘀咕道︰「難怪我們會陷在這里,蘇格蘭腦袋。」
「我討厭那種說法。」
「而我討厭被困在這個這個」他朝四周一揮手。「我是貝爾摩公爵,貝爾摩公爵!」
「那只是一個錯誤,我是想救我們兩個嘛!」
他從樹上扯下斗篷披在身上,又是一陣哆嗦。「但我為何沒有被救的感覺呢?」他威脅地朝她走近一步。「我們在一家舒適溫暖的客棧里嗎?不我們是陷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