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西街上,你能讓朋友怕你多久,和他們的友誼就能維持多久。不然的話,他們會在你背後戳一刀,畢竟他們也必須求生存。他曾听人將叢林比喻為那種只有適者生存的地方,但就他現在所處的叢林中的爭斗和小戰爭,都不足以和他從小努力讓自己活到成年的戰爭相比。
對,他了解生存的意義。不過他仍記得每次有人看著他時,讓他興起似乎他的前額刻著「白種的私生垃圾」字樣的感覺。那花了他好些年才除去身上的這個印記,但現在看著莉兒時,他又懷疑也許有些缺憾還在原處。
她的哭泣聲消逝,但他仍多給了她一分鐘。「你好了嗎?」
她看著他。當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時,他實在狠不下心嘲笑她。山姆搞不懂她,她的行為一點邏輯也沒有,事實上她的心思是以他從未遭遇過的奇怪方式運作的。他甚至有那麼一刻猜想過,也許這個輕率的女人生來就是要浪費他的時間的。呃,無論如何,他沒時間去分析了,他要一勞永逸地擺月兌她。然後一切都將恢復美好和正常。
「我們不需要那些椰子。」他向她保證,希望能結束她這場小小的「秀」。「我需要它們,它們是我的責任。」
他厭惡地搖搖頭站起來,抓住她嬌小發抖的肩膀,然後把她拉起來。她又哭泣了一會兒,看看四周然後仰頭看著他。「我討厭蜘蛛。」
「莉兒,過來。」
她向前靠近了些,而他將手放在她肩上將她轉向,讓她向下看到岩壁的另一邊。他指著下面。「你看。」
她伸長脖子看向山底。「那只是另一條河川。」她揉揉眼楮。
「不,」他說道。「那是個干淨的水池。看到瀑布了嗎?」他感覺到她在點頭,這個女人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想洗個澡嗎?」
她旋過身子,雙手像厚臉皮的乞丐一樣緊抓著他胸前骯髒的襯衫。「洗澡?」她看起來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
他微笑地撥掉她抓在胸前的手拿起背包和來福槍。「走,」他牽著她的手帶她走下通往水池的小徑。「去洗澡!」
莉兒站在瀑布下,用山姆給她具有肥皂作用的油滑葉片涂抹骯髒的皮膚。她特別使勁擦拭她的肩膀,想洗掉那只大蜘蛛所遺留下來惡心的感覺。隨著大葉片的摩擦,所有的淤泥和塵埃都順著沖擊的水流逝,感覺簡直就像置身天堂一樣。
她觀察著所站的地方周圍灰色的石塊,除了一個讓水流出去的小缺口外,那些石塊幾乎將她完全包圍住。剛開始她有點多疑,擔心山姆會看見她,于是她便問他她如何能確保自己的隱私。
而他則告訴她他有比偷看她更重要的事要做,但她仍不肯行動,于是他帶她到另一個類似的岩穴。這兩個洞穴皆自然凹進山壁中,而且正好位于水池相對的兩邊。一塊隆起的岩壁分開兩個地方,所以如果他想偷看她的話,必須爬到岩石堆上才能清楚地看到她,因此她在那邊可以避免男性的窺視。而因為她急欲洗個澡,因此也很願意相信他。為了能讓自己干淨些,她連撒旦也願相信的。
水的感覺真好。她讓它沖過她的長發,像淨化的手指溫柔地撫過她的頭皮。她用手揉了揉當做肥皂的葉子,然後將它涂抹在頭發上,使其生出一些聞起來像昂貴的異國香水的肥皂泡,接著將頭向後仰,不時轉動地沖洗她的頭發。
一陣吵雜的聲音自急速的水流聲間傳入。她轉身盡可能用手臂及手掌遮掩身上的重要部位,然後向後退了幾步伸長脖子向外觀望,滿以為會抓到傅山姆站在岩石上偷窺她。可是那里並沒有人。
怎麼回事,她想著,那聲音听起來分明像男性的申吟聲——而且是很大聲的男性申吟。她開始擔心起來,于是彎腰撿起剛才洗好擰吧晾在瀑布旁石頭上的內衣。她看了束月復一眼,那是她唯一想丟棄的衣服。然後她踏入蕾絲邊的襯褲里,拉起來綁好腰上的繩扣。所以它們潮濕地緊貼著她,像是她的第二層皮膚,而且是透明的第二層皮膚。接著她將手臂套進束月復里,一邊掙扎著模索那些小珍珠紐扣,一邊不時探頭看著那個遮蔽的岩壁。
仍然沒看到任何人。她套上又縐又破的襯裙,低頭朝下看了看。雖然她尚未束緊月復帶,不過至少大部分的身軀都已被衣服遮好了。另外,雖然覺得有點多余,她仍然穿上束月復。因為雖然多點自由很好,不過全身干淨更棒。呃,幾乎是全身上下都干淨了,除了牙縫中的肉屑以外。
也許她可以借山姆的小刀來將它們挑出來,主意已定,她開始穿越淺淺的水池。先前他說為了避免她在四英尺深的水中淹死,所以特別將她放在水池較淺的一邊。她到達岩壁後才發覺忘了穿上鞋子,她望向遠處,發現一些她可以利用來當階梯,因經年累月受水沖擊而光滑又平坦的石塊。
在舉起一只腳的同時,她朝下望了望。和這四天來穿越叢林的長途旅程的危險比較起來,她懷疑攀爬這些石塊會更危險。她開始向上爬,幾分鐘後便到達岩牆的頂端了。她撐起上身以便越過岩石邊緣可看到另一邊。
一口氣像塊圓石般梗在她的喉嚨里。
「哦,老天!」她低語道。
山姆站在水池的北側距她不到五英尺遠。他的背斜對著她,及腰的水正輕拍著他光果的上半身,他正在刮胡子……用那把大彎刀。他抬高方正的下巴用刀刃左右來回地刮著,視線隨著在臉頰上輕刮粗毛的刀刃移動。一面破鏡子倚在岩架上,他伸手將其調整到一個較好的位置,然後微轉頭用彎刀再度刮除黑色的胡髭。
她將身軀往岩石外再探去,繼續觀察他。但他又微微轉過身,她只能看到一點他的胸膛和側面。她的上半身差不多都探到岩石外了,而她的視野也很好。他像黑玉一般的長發光滑地自前額向後披散,水流則像曲折的小河自他背後起伏的肌肉流下。他轉動他的下巴,抬起手臂替刀刃尋求一個較好的角度。這個動作拉緊了他的皮膚,在他胸前堅硬的肌肉下,她清楚看到每根肋骨的輪廓和緊繃成波狀的月復部。
博山姆和她的兄長們一點也不像。
靶到嘴巴干涸的她吞了口口水,卻因此而幾乎咳嗽起來。她將頭縮回下面以免暴露出自己的形跡,隨即又情不自禁地慢慢將頭伸出岩石外,只見他正伸出手調整鏡子的位置,陽光照射在他皮膚上的水珠,他的背部閃閃發亮。她突然好想知道他皮膚模起來的感覺。這真是件最奇怪的事。想想看,居然會希望去撫模某人的皮膚。她皺著眉頭,一副手上捧著三十塊銀元般地盯著發癢的手掌。
他刮完胡子了;她仍繼續伸長脖子看著。他拿起兩片和他給她的同樣葉子,用它們慢慢擦拭他的胸部。她真希望他能再轉過來些好讓她看得更清楚。他突然轉過身面對水池,她的嘴巴松開,急忙將身子往下縮,但仍越過岩石邊緣繼續偷窺。卷曲的黑色毛發自他的腰部向上延伸——或者說自他的胸口向下延伸。她注視著他好一陣子,試著決定哪種是對的。最後她決定不論毛發自哪里延伸都不重要,反正它就長在那里,而每次他用葉子擦過它時,那些毛發都會反彈起來。
他伸展雙臂筆直靠著頭部伸了個懶腰,然後將身軀左右扭動了一下,這些動作展現了他身上每束鼓起的肌肉和每根肋骨,他身體的每個起伏都是那麼的迷人,讓莉兒都忘記要呼吸了。他再度背對她,池水輕拍他的腰部。他看著鏡中他的下顎,模了模下巴,然後表示「夠好了」的聳聳肩,轉身潛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