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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間 第22頁

作者︰吉兒•柏奈特

他嘀咕著什麼他們正在坐以待斃,然後又說其實他們大可現在槍殺自己算了,因為現在的處境比死好不了多少。而當她正數到第二十二個咬痕時,他突然停下腳步,朝四周觀望了一下,然後拿下肩上的來福槍。

他舉起它瞄準她的臉,她屏住呼吸。他要殺了她!他 嗒一聲將槍上某樣東西向後推。

她緊閉眼楮,背脊僵直,嬌軀的每束肌肉都像琴弦般緊崩著。她做了人生最後一次祈禱,祈求天主的寬恕,努力試著不尖叫出來。

槍聲響起;她等待子彈的降臨。

什麼感覺也沒有,老天,我八成已經死了。

槍聲再度響起,她倚向樹干,但仍沒有任何感覺。于是她睜開一只眼楮,以為會見到站在珍珠門邊的聖彼得。

但她只見到山姆寬厚的後背,他正面向海灣,來福槍指著上空,然後他開了第三槍,又仔細觀看水平線好一陣子。她松了口氣。

「該死!」他重重地將槍托插入沙中轉過身來。「我們真的錯過他們了,經過那些該死的奔逃後,我們居然還是錯過了。」

莉兒看向空曠的海灣,所有的事情突然涌向她。她的父親沒有等她,她對他而言畢竟沒重要到能讓他多等,又或者——這個想法深深傷害了她,甚至令她覺得幾乎要病了——或者他根本沒來。

她的心梗在緊崩的喉中。她是孤單的,更糟的是她和山姆在一起。

淚水幕然涌入眼中,她自內心深處發出一陣啜泣,無力地沿著樹干滑下,砰然坐在沙上。她哭了又哭,而盡避她仍模糊地听到山姆的詛咒聲,但就是無法制止自己的嗚咽。她現在是孤單的一個人了,遠方的兄長們也許根本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而她父親根本不在乎她。所有她隱藏、不願意相信的恐懼,如今都浮上來了。

她的父親從未回家看他的女兒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哭泣著,強烈地希望自己是個男孩而非女孩。如此一來他也許會回家,她也不會在這可怕的島上,和一個和她父親一般不想要她這個負擔的男人糾纏不清,而最後的這個想法令她更加無法承受。

「不要哭,莉兒,不要哭了。」山姆大步走向她,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因哭泣而前後搖擺的身軀,雖然他手心發癢,但他實在不想給她一巴掌。

于是他抬起她,可是她不斷地踢打、哭泣和扭動,所以他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他把她丟進海里。

不顧飛濺的水花,他轉過身走向幾英尺遠的岸邊坐下,等待她濕透但冷靜地上岸來。不過出乎他預料的,她雖然稍微安靜了些,但並未出現。咕噥和咳嗽聲代替了原本的哭喊,她的雙手在水面上瘋狂地揮舞著,整個人正像錨般下沉。

天啊!山姆倏地站起來朝她沉下去的地點望去,雖然那里的水深只及她的肩膀,但對她而言可不是如此。他潛入水中將她自水底拉起,彎子將她扛在肩上,然後涉水走回海灘。他把她放在仍溫暖的沙灘上,將她身體里的水擠壓出來。她頻頻咳嗽,等到恢復正常之時,她早已筋疲力竭了。

他凝視躺在沙灘上的她,不禁懷疑這女人是他一生所犯錯誤的報應,假如真是如此,這種精神上的征罰比任何刑罰都可怕。

她翻身面對他開始申吟,一只手臂橫在眼楮上,一徑躺在那里不斷地喘氣。最後她終于開口了,平板的聲音幾不可聞。「如果你想殺我,就請現在動手吧!」在演鬧劇啊!他厭惡地搖著頭說道︰「起來!雖然你如果再繼續這樣表演下去會導致我被殺,我是絕對不會殺你的。」

她將手臂抬高幾英寸,紅腫的眼楮瞪著他。「你剛才卻想要淹死我。」

「我懷疑你會在不到六英尺深的水中淹死。」山姆拿起來福槍重裝彈藥。「我不會游泳!」

彈藥掉在沙灘上,他怒視著她。「什麼叫你不會游泳?每個人都會游。」「也許每個‘男’人都會,不過不包括我。」她坐起來。「我以前住的地方女人是不游泳的,而既然我的哥哥們不認為那對優雅的淑女是安全或適宜的,我當然不會去學。」

「我原本以為不會有更糟的事發生了。」他喃喃低語著彎下腰撿起子彈。「不過看來我錯了。」

「所以你還是想淹死我。」她的語調中帶有發牢騷的意味,這是他以往從未注意到的。她勉強坐起來背對他抱著自己的雙膝凝視黑暗的海灣。

「如果我真想溺死你,你大可用你甜美的南方小屁肌賭我早就成功了。如果你再叫我一次該死的北佬,我就可能真的這麼做。」她坐著不動的當兒,他已將所有的東西準備好了。

「起來,我們必須離開這里。」

「為什麼?」

「因為剛才我開的幾槍你父親的船也許听不到,但其他人卻可能听到,而我不願待在這看是誰听到了。」他伸手要扶她站起來。

她看看他,然後抬高鼻子望向海灣。

「你想再游一次嗎?」

她眼楮睜大轉過頭,視線和他相鎖。緊張的氣氛持續了好一陣子,最後她看向他仍伸出的手。

「不要惹惱我。」他警告道。

她握住他的手站起來,拍掉濕透衣服上的沙子。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她從頭到腳濕透,這使他想起……「告訴我一件事,莉兒大小姐。既然你不會游泳,干麼還要從船上跳下來呢?」

她將背後的裙據拉向前,好拂去其余的沙子。「我本來是想跳到水桶上的。」「這不是我要問的,你到底為什麼要跳船?」

「我暈船。」她呢喃道。

他思索了一會兒她的答案,希望能在其中找出一些邏輯上的關聯——可是卻徒勞無益。

「所以你寧可選擇溺死自己,這听起來很有道理。」

「我告訴過你我的目標是水桶!」

「讓我說說看對不對。」他倚向來福槍。「你暈船了。」

她點點頭避開他的視線。

「所以你寧可飛過槍林彈雨跳入河里,也不願待在船上忍受胃部的一點不適,而且不顧你不會游泳的事實,期望能抱住一個桶子。」

「那不只是一點不適,而且那時這樣做並沒有錯。」

他哼了一聲。

她轉過頭看著他。「事實如此,真的!」

「你也許真的如此覺得,不過那仍是個愚蠢的主意。」

「那你何不干脆不要管我了!」她飛快地轉身,像個被寵壞的孩子般雙臂交叉置于胸前,一副不用可憐我的樣子。

「需要一個十字架和一些鐵釘嗎?」

「我恨你!」

「很好,將這些力氣用在你嬌貴的小腳上,我們出發了。」山姆將來福槍背在肩膀上,轉身開始向東北方走去。

但沒多久他便發現她並未跟在他後面——沒有低語、哼歌、喘氣的聲音,也沒有她跌入附近灌木叢里的聲響。于是他停下腳步,開始數到十,然後二十,而當數到一百五十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冷靜得可以回去找她了。

他和她分手的地方空無一人,除了一個低陷的沙坑之外。海灘上一片黑暗,唯一的光線來自天上一彎細細的上弦月。他的視線搜尋著沙灘連接叢林的地區,隨即看到了她。她靠在一棵椰子樹下坐著,膝蓋靠在胸前,頭則靠在膝上休息著,一只小指正在剔著牙齒。

這幕可憐的景象令他搖頭,一面又想著自己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她像是感覺到他的存在似地突然抬起頭看著他。他走向她,一言不發地站在她面前。「我想回家。」她對著膝蓋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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