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勇敢地現實。
「叮咚——」門鈴響了。
是誰,她的心一跳,但隨即又是一冷!不會是迪瑞,她了解他的脾氣。
「叮咚——」門鈴又再度響起,這次按得好爭。
她淚眼朦朧地停止了飲酒,听著鈴聲。那聲音突然變得空洞而遙遠,一點也不。生命也是這樣的嗎?不斷的有人來按你的鈴,但每一次都不是你正渴望的人。
「不要理它——」她對自己說,熱辣辣的酒液已使得一切都模糊起來,管他是誰,郵差、稅務員、管理員……這兩天的等待,象是一個漫長而絕望的酷刑,她受夠了!
「叮咚——」
那個在門外的人一點不死心,繼續按著,十秒鐘,一分鐘……終于電鈴啞了,是人走了?還是線路燒壞了?她反而有些猶豫起來,隨手抓過一件長可及地的浴衣,走到門口。
當她拉開門時,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再也想不到的,站在那兒的竟是陳國倫。
「听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他器宇軒昂的面孔上有著看起來還蠻誠懇的笑容。
她生氣地、用力地關上了門。他要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笑話嗎?
她恨透了這個無聊、自大、又莫名其妙的家伙,他憑什麼隨便來打听她的隱私。
站在門外的陳國倫眯起了眼楮,來訪遭拒,他並不失望,相反的,他很興奮,因為竟然在意外中看到了雲依婷最真實的一面。
她真是太美了!雲鬢蓬松,那件粉藍的浴衣使她幾乎半果,微遮卻又隱約露出的酥胸、懶洋洋的身軀,藏在薄紗內的粉腿充滿了女性的誘惑,簡直讓人無法不發生遐思。
平常,她是個多麼高傲的女人,但在「服裝不整」時,她特有的女性美卻在剎那間流露無遺。
他尤其愛那張清純的臉。在沒有矯飾,沒有武裝時,孩子氣的令人心疼,那雙黑眼楮還隱約有著淚滴,顯得好脆弱。
她遇到了什麼?他迅速地想起前天午夜時分,由這幢大廈門口走出去的男人,是他嗎?使她不快樂,使她傷心!
懊死的家伙!他憑什麼這樣做?
在這剎那間,他同時感覺到,還有一絲男性的,沒法子去壓抑的嫉妒。
象火一樣的在胸腔中燃燒著。
這一生中,他從沒有過的感覺。他從用不著去嫉妒別人,上天厚待他,給他好容貌,給他過人的智慧,他要什麼,盡避開口去要,盡避動腦筋去拿!活到三十六歲,他還沒有拿不到的、要不著的。
只有雲依婷。
她輕視他!這一點的確很令人困惑。陳國倫聳聳肩,他急,反正有得是時間。
她愈是激怒他,他卻愈對她發生興趣。
他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就被人擊敗的男人!——
風動推出
蘭蘭鍵入
第三章
雲依婷能夠感覺到自己在發抖,象一片秋風中抖顫的枯葉。她的神經已緊張到了極限,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崩潰了。
「停——」她向自己下令。那抖顫的幅度反而更大了。她深吸一口氣,用全身的力量說︰停!這次收到了效果。她不能崩潰,不能讓自己鬧笑話。
如果迪瑞的離去,是一場惡夢,那麼,她希望能夠自這場惡夢中快些醒來。
三十分鐘後,她打扮整齊,以平穩的走到停車場去拿車。
這是她從惡夢中醒過來的第一步,她要好好保持。
她薄施脂粉的臉孔上浮起了一絲微笑,就算是那微笑有勉強,有些淒迷,但逐漸地又回復了原先的自信。
她不要讓自己下地獄,即使失去了愛人。
至少,她還有工作,還有自己!
到了工作室,所有工作人員依然堅守各自的工作崗位,沒有人偷懶,沒有人趁機模魚,秩序井然安靜祥寧,跟平時沒有兩樣,她突然覺得很欣慰。
這些和她一道工作的伙伴,都是她精挑細選、嚴格訓練的專業人才,她們到這里來,除了仰慕她的名氣與才華,最重要的,也是為了興趣,所以即使老板不在,他們一樣可以好好的表現,不受任何影響。
當她走進她的辦公室時,私人助手安華抬起了頭,微微驚訝看了她一眼。然後立即起身,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體貼的替她泡了一杯茶。
雲依婷對安華笑了笑,然後扭開了工作燈,三天來她積壓了太多的工作,她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她迅速地、仔細地處理手中的每一項事物,慢慢地,她所熱愛的工作融化了她,令她專心、忘我,痛苦的心靈終于得到了三天來首次的休息。
也許,她不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但她願意以自己的力量去追求真正的幸福。
唯有靠自己造的幸福,才是別人偷不走,搶不走的幸福。
她那沉浸于愛情蜜汁長達六年的心,有了頭一次的覺醒,她還年輕,她要把握青春。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這樣急著找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雲依婷匆匆進入呂承達律師的辦公室。剛才他打電話給她,口氣很急但又語焉不詳,這實在不太象他平日穩重的作風,呂承達是台北頂尖的名律師之一,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能爬到這個地位,而且頗愛好評,當然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我知道你現在正忙,很抱歉這件事我沒在電話中講清楚,但實在也不合適在電話里說,所以才把你請了來。」呂承達站起身來,離開了大寫字台,請她在沙發坐下。
「是不是有關爸爸的?」依婷更急了。她所說的「爸爸」是自幼收養她,同時給了她姓氏、給了她一個家的義父——雲上峰。
「是的。」呂承達點了點頭。
「爸爸怎麼了?」
「你有多久沒有回家去過?」
「先別急著責備我!版訴我實情!」雲依婷的臉紅了。呂承達是雲上峰的律師,十年前從英國劍橋回來時,就受到紡織業巨子雲上峰的青睞,不僅承辦雲上峰的大雲關系企業所有法律業務,也是他的私人顧問,雲家的事情問他沒有不了若指掌的。
「你要有心理準備!」呂承達嘆了口氣。
雲依婷那受過最良好教養,從不輕易顯示表情的臉還是變了。這個世界上,她最關心的人,除了迪瑞,就只有愛她如己出的雲上峰了。
在別人眼中,他是個精明、苛吝,還頗為狡詐的紡織大亨,但在她的心目中,他卻是她最好的爸爸!
他不僅給她姓氏、給她家,還給了父愛。
「他現在身體很不好,心髒病、肺氣腫很厲害,都沒有人告訴你嗎?」呂承達有些詫異的。
「沒有!」雲依婷揚起臉,上面一絲表情都沒有。她在壓抑,抑制那份痛心的感覺,她不要別人看出慚愧,呂承達再熟,也不過是個律師而已。
「你要做什麼?」看她站起身,呂承達有些吃驚。
「你要做什麼?」看她站起身,呂承達有些吃驚。
「我要回雲海山莊,勸他去醫院。」
「他不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討厭上醫院。」
「討厭也得去!」雲依婷倔強的脾氣簡直跟雲上峰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那是你們的家務事,我畢竟是外人!」呂承達搖了搖頭︰「但現在有件比送他上醫院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
「上個禮拜他立了遺囑,你是他的繼承人。」
雲依婷呆住了,「為什麼要立遺囑?他——」
「他比醫生更知道自己的狀況,依婷!他不是個糊涂的人!」
雲依婷用手掩著口,一個踉跌坐在沙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