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這辦不到!」
「那就算了!」他冷笑︰「我早知道你不會嫁給我,只是在愚弄我!」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她也生氣了。
「怎麼不可以?這是事實。」
「不是的!不是的!」她用力的搖著頭,想抓住他的手,可是被他摔開了。
「雲依婷,請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我絕不會再把男人的自尊心放在腳下任你踐踏,隨你玩弄。」
「迪瑞,不要這樣!」事情的發展,超過她神經所能負荷的極限,她抱住了自己的頭,好怕馬上會崩潰。「請你听我說——」
「你要說什麼?」他不屑地看著她︰「老實說,我太清楚你了,你是一個貪心的人,既要事業又要愛情,抱歉,我不是羅蜜歐!你另找高明吧!祝你成功!」他拿起了地上的皮箱,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雲依婷睜大了眼楮,六年來,迪瑞不僅沒跟她吵過嘴,連重話都不曾跟她說一句,寵她,愛她,容忍她,寬諒她,她曾是如此的欣喜自己竟能擁有這樣的幸福……
但幸福也這般的不可靠。
她張開嘴,想留他,但是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太驚愕了,以致令她不知所措。
迪瑞竟然向她大發脾氣!
男人!多麼難以了解的人類呵!
他們心里想的到底是什麼?只有「性」嗎?一旦無法得逞,就會大發雷霆。
他爆發的豈是六年的怒氣?
她陷在一片無法控制的混亂中,當他英挺的背影整個消失在長廊時,她一陣暈眩跌坐在沙發中。
小貓波比跳上了她的膝上,百般不解地用那圓溜溜的眼楮看她。
她的全身顫抖,兩眼失神,好半天才抱住波比痛哭失聲︰「我好愛他,好愛他,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呢?」
陳國倫坐在駕駛座上,看著一個男人從大廈的出口走出來,然後,屬于雲依婷那層樓的窗口燈光熄了。
他是來找她的?這麼晚了才從她的居處出來,做什麼?
他是誰?
陳國倫心中充滿猜疑,也有股說不出來的酸意。
他尾隨著雲依婷回家,看著她一路飛車,就知道她絕對有事。
他就曉得,象她這樣驕傲自負的家伙!其實不過也只是假而已。什麼藝術家?滿口藝術藝術的,哼!他鄙夷地想,還不是當場傍他撞見了,去唬別人吧!
女人嘛!陳國倫冷笑了一聲,就算她是女皇,他一樣征服得了她。
他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女人是頂頂現實的動物,這是種天性,因為她們要安全感。
她如果要假清高就讓她清高到底。
要權勢給她權勢,要地位給她地位。
若是這些都奈何不得她,那麼他會用錢。
用錢砸倒她。
世界是還沒有用錢砸不倒的女人。
反正他有得是錢。
陳國倫陰森地看著那個提著箱子的男人,體格真好。他迅速地立刻做了個評估,雖然這家伙個子高大,英俊魁偉,是很多女人在深閨中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穿的那身制服,想必是某航空公司的機長之流,職業蠻高級的,而且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趕來看她,關系也頗不簡單,可惜的是配不上她。
象這樣的小子,就是十個加起來也比不上他。
他笑了。
也許他半夜守在這里等他出來,是有點卑鄙,他要打勝仗就不能夠太故意作態,硬仗穩打,是他這一生一向的原則。
他雖然不過分高估自己,但也不能輕估對手。
雲依婷是他想要的女人。
她跟其他的女人不同。
征服她,也比惹那沒有內容的野花閑草有趣得多。
陳國倫扭動車匙發動車子,「咻」地一下自迪瑞旁邊擦身而過,把心情沮喪,失魂落魄的迪瑞嚇了一跳。他要讓這個飛機師知道地面可要比空中危險得多。
喲!小倆口吵架了?該不是被掃地出門了吧!陳國倫看著迪瑞在車燈里無所遁形的面孔,輕蔑地笑了。
打從他出娘胎開始,對女人他就享有絕對的權利,並不止因為他事業有成,飛黃騰達,重要的是他懂得女人的心理。
而且,從不把她們當人看。
在他的觀念里,女人是物體。要新鮮,要高級。
他永遠不會傻得去相信什麼愛情呢!那些都是無聊的文人杜撰出來的,要不然就是愛做白日夢的人自我消遣的產物。
什麼叫做情?愛有多高?情有多深?鬼話!人類的世界中,只有競爭,只有狡滑,只有爾虞我詐的欺騙。……誰有智慧就會得到勝利。
就象是雲依婷這樣道貌岸然的淑女,在私底下,不也有見不得人的丑聞嗎?
但這些不打緊,她的本身就是一項頗為刺激的挑戰。
總有一天,這個出色的美女會是他的。
他相信到了那時候,要不要她,他有絕對的主權。而他也確信自己贏得起,更丟得起。
這是一場游戲——非常刺激也非常好玩的游戲。
沒有規則,也沒有任何的前例可循,他自己是裁判、是主角,也是觀眾。
下雨了。
雨珠凝在窗玻璃上,有大滴的也有小顆的晶瑩剔透,只可惜是那樣的易碎;大雨珠有時會和小雨珠在某一點上相遇,擁抱著滑下來,然後在窗框上,跌得粉碎。
有一點點象是愛情。
雲依婷守在窗口看雨,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迪瑞在前天夜里一怒而去後他沒有回來,而且電話也沒有一通。
直到現在,經過了漫漫長夜的思索,焦慮的等待,她才發現,迪瑞在她心中竟有著這樣重要的地位。
她甚至連她的攝影棚都不想,只為了守住這支電話,只為了再听一次他的聲音。
她不相信他們的愛是那麼脆弱。怎麼可能呢?六年的感情會象玻璃一樣,說碎了就碎了?
她不信!真的不信!依婷痛苦地抱住了頭,小貓波比跳下了椅子,在地毯上不安地走來走去,女主人的反常使它也異常的煩躁。
雨繼續在窗外落著,落不盡似的,依婷終于站起身,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會因焦慮、因痛苦而死去!她要找點事情做做,她沖進了浴室。
當她除去全身衣著,進入那只熱氣騰騰,同時充滿雪白泡沫的浴白時,熱水與香氣就象一只溫暖的手,包容她整個嬌柔的身體,也暫撫慰了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盈眶的淚珠成串地落了下來,她閉起眼,盡量把頭向後仰,她的上半身用力的伸開來,到達肢體所能達到的極限,果然使她好進多了。
然後她用泡沫涂抹著全身,輕輕拍打著,她注視著自己身體,那近乎完美的縴縴體格,真是上天的杰作。
她的肌膚雪白晶瑩,手臂圓潤修長,一雙長腿象小鹿般的敏捷、有力,富于彈性的小骯有著極其美好的弧線,象夏日海洋最美的一泓柔波。
迪瑞曾經說過,她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有東方人特有的神秘、靈秀,又有西方人精密的組合,秀發、臉孔、胸脯、腰肢……無一不美!
他愛她的人,更愛她的心。
但現在呢?她嘆口氣,搖了搖頭,輕拍著泡沫的手臂也停頓了,也許她該喝一杯酒提提神!她自舒適無比的浴白中跨了出來,在大鏡旁的格架上取下一瓶紅酒和一個玻璃杯,她的手微微發抖,也不喜歡這樣,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一口又一口地喝著。
有些事情不是預料得到的,但必須靠自己去解決,也許喝醉了能痛哭一場未嘗不是件好事。
水珠從她赤果的身體不斷地滑落,眼淚也是。
這是屬于她個人的私密,也無須遮掩。是的!她要好好跟自己談一談,真實地、關懷地找出問題的答案。也許錯不迪瑞,而是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