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幫她的臉頰抹著藥,嘴上說得順溜,也不知道是說真的,還只是開玩笑。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的肌膚這麼敏感,一踫就留下印子。」他心疼地撫模她的臉,「你放心,下回我不會再讓你被胡子扎疼的。」
「去,你居然還想有下一次?」她忿忿地拍開他的手,推開他站起身,「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呀?」
「哼……」沒等他開口,她接著又孩子氣地對他怒哼一聲,臨走前發狠地踩他一腳,拽開門對他吼了聲,「作夢,我們最好老死也別再見。」隨即「砰」一聲用力關上門。
碑幸文驚訝地看甄筱琪的動作,愣愣地回應她的揮手告別,關緊的門傳來簡槐暢意的大笑聲,讓她以為一向嚴肅冷靜的總經理,是不是被方才嬌小的貴客給氣瘋了?!
第六章
想在台北熱鬧非凡的東區找到一個停車位,除了運氣要好以外,實在沒有其他方法,因為東區有限的停車場大多時候連想付費都一位難求。
簡槐鈞很幸運在米琪甜心的店面旁找到停車位,對照從弟弟那里討來的地址確定無誤,才提著甄筱琪交代他的大提袋走入店內。
听到門上風鈴響,程縈立刻放下做了一半的衣服走出工作室迎上前去,準備接待客人。「歡迎光……臨……」
「縈……」簡槐鈞驚喜萬分,拋下提袋快步沖向她。
程縈大吃一驚,輕快的歡迎詞在看清來客時慌張得說不清楚,臉色陡然慘白,反身往工作室跑去,把自己鎖在里面。
「縈縈開門……」他快步跟到門前,差點被猛地闔上的門板撞傷高挺的鼻梁。
程縈背靠著門滑坐在地,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想要隔絕門外急切的呼喚和門板的被撞擊聲。
「縈縈你開門,為什麼躲我?」
滿心驚喜的簡槐鈞像突然被整桶冷水迎頭澆下,顯得莫名其妙的狼狽。
「縈縈快開門好不好?」他執著地對著門內喊著。
「你走,我不要見到你,你快點走。」她隔著門板趕人,聲音模糊地傳出門外。
「不走,不弄清楚我絕對不走。」
他還是執意敲打著門板,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奇怪。當年她突然失去蹤影,沒有交代只字片語,數年來消息全無;如今無意中重逢,她卻像見鬼似的避他如毒蛇猛獸,她到底怎麼了?
越來越重的敲門聲像急促隆隆作響的大鼓,敲擊著她痛苦的心弦,「沒有什麼好說的,你走……」
她屈起雙腳,整顆頭躲入雙腿中,雙手緊緊抱著腦袋,試圖把門外的一切全當做沒听到。
「縈縈,請你開門好不好,你有什麼心事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放棄找你,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呀!」簡槐鈞不死心地貼在門上輕聲訴說著,希望能打動一向心軟的她。
「不要,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你走,快點走……」
程縈執拗地吼著,害怕自己會屈服在他的細語相勸之下,腦海里浮起昔日兩人相親甜蜜的記憶,辛酸無奈霎時將她淹沒,忍不住的眼淚凝聚滲出眼眶,無言的哭泣濕了整片臉頰。
「縈,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要我?我們曾經那麼的契合,那麼相知相惜,你怎麼能狠心丟下一切……」
「別說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她終于忍不住爆發出哭泣的悲嗚,哀淒地痛哭出聲。
「縈,別哭了,你開門好不好,讓我進去看看你,你知道你的哭聲讓我的心有多痛哪!」
他著急地拍打著房門,急切地想安慰她,偏偏門板那方只傳來陣陣哀傷的哭聲,讓他的心揪得發疼。
「如果你再不開門,就不要怪我要破門而入了。」他既心疼又生氣,氣極了她固執不講理的腦袋,不可理喻。
但她依舊沉默不理,這磨盡了他的好脾氣,被漠視的冷落燃起他隱藏的爆烈脾性,他沉聲低吼警告,「離開門,我不想誤傷你。」
「你不可以!你走,不要理我,就當做從來沒有遇到我。」她用沙啞的聲音哀哀說著,希冀能說動他放棄。
「不可能,你知道我做不到,除非你開門,否則就離遠一點,今夜我一定要見到你,當面說個清楚。」
門里門外,兩個固執的人各自堅持著誰也不退一步,壓根沒有听到大門上的風鈴聲響。
這時簡槐鈞等不到程縈的回應,索性舉起腳用力踹向門板,薄薄的木板門用力晃了晃,差一點被踹破。
「喂,你搞什麼鬼呀?」甄筱琪一進門就被這「砰」一聲的重擊聲嚇到,趕忙搶過葉玫蘭一步沖向工作室。
「老大?」葉玫蘭驚訝地看著向來溫和斯文的大兒子,居然做出這麼粗暴野蠻的動作。
正好趕上簡槐鈞要再次踹門的甄筱琪,神勇地拉住他,「你瘋了呀,干麼踹門,縈人呢?」她四下看看,不見程縈的蹤影。
「兒子,有話好說。」葉玫蘭拍拍滿面鐵青的簡槐鈞,再看看緊閉的門,心里已經有幾分的明白。
「媽,你真的在這里?」簡槐鈞看到葉玫蘭總算冷靜了一點。
「干麼,你難道以為我被縈綁架呀,登門這樣欺負人家?」
「媽,是她欺負你兒子,她……」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樣跟母親解釋才好。
「她是你無緣的女朋友。」葉玫蘭笑著把他拉離開那道岌岌可危的木板門,撇頭跟甄筱琪使了個眼色,讓她安撫門里的程縈。
「老媽,你?」他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乖乖地被拉到前頭店面去。
「縈你開門,是我啦!」
甄筱琪實在好奇,明明程縈早就認識簡槐鈞,干麼還要躲起來不見他,弄得兩個人隔門大戰,差點演出全武行。
「筱琪,你叫蘭姐把他帶回家,讓他永遠都不要來找我。」程縈依然不開門,只是嗚咽地說著。
「ㄟ,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被那個可惡的大個子欺負,我去跟蘭姐說,要她好好教訓教訓兒子。」她壞心地故意測試她對簡槐鈞的關心程度。
「筱琪不要,你只要把他們請回家去,讓他離我越遠越好。」程縈馬上急切地阻止,「是我對不起他,不是他的錯。」
「那你還不出來跟他說清楚?」
「說不清楚的。」她為難地道,「反正都是我的錯,你只要幫我把他勸回去,要不然我只好……」
「只好怎樣,難道你還想繼續逃?」她索性也在門外席地而坐,「台灣就這麼大,他如果有心,你能躲哪去?何況米琪甜心正上軌道,你的日子總算安定下來,你願意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嗎?」
「可是……」
「可是你個大頭鬼啦!」甄筱琪個性直爽,說話更是沖動,看不過去,听不順耳,應話就很嗆,「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這家店開在這,又不可能說搬就搬,你還想躲哪里去?今天勸走他,他明天搞不好天沒亮就杵在門口等你,你還能怎樣。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為什麼不干脆阿莎力點,當面跟他說清楚。」
「我……」
程縈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應什麼好,筱琪說的她都懂,可是說清楚……如果真的能夠說清楚,她還用這麼難過的躲他嗎?
「隨便你啦!反正我又不能拿刀押著你非開門見他不可,你自個好好想想吧!」
她倒也性格,勸沒兩句就丟下她不管,自顧自地走開,留下她在工作室里徑自掙扎。
「筱琪,你別走呀!」程縈急急叫著,門外卻已寂靜無聲,她難過地把頭窩在膝蓋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