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他怎麼樣了?」
「不要緊,一會兒送他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皮肉傷。」
「傷在哪兒?」
「耳朵、後背,都傷了,傷口不深,就是送得晚了點才流那麼些血的。」
「刀傷?」
「嗯。」
刀傷?這小子跟人干架升級了?原來是拳頭加棍棒,現在都變成利器了,搞不好再玩兩年被人打成槍傷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就算他跟社會上的人有過節,怎麼會在學校里受傷呢?難道這混球是跟學校里的人起了沖突才被打成這樣的嗎?沒道理啊,沒听說他跟學校的什麼人結仇……
蘇征邊向病房走邊撓頭,卻見正前方站著一個長頭發的眼鏡女,那不是李素執嗎?真奇怪,按說她和可文在操場上踫過面後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回家了才對,怎麼會在這里?
她正納悶著,李素執發現了她,「你來啦。」
好奇怪,好像她知道自己會來一樣,「你……在這里干什麼?」
李素執沒有回答,眼楮向診療室里看去。蘇征隨著她的眼神一望——啊呀!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往醫院跑呢?可文居然也在?!
「你怎麼會在這里?」蘇征問可文。
「啊啊,輕一點!」酒精撒在傷口上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蘇征以前大概經常嘗到這滋味吧?!
「我在問你話。」蘇征擠過去坐在他旁邊。
「我就猜你一定得來。」
「少廢話。」沒看見她已經很不耐煩了嗎?
「你讓我在操場等素執,左等右等她也不來,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招來一群不良少年,你害死我了。」
蘇征又向李素執看去,「你沒去?」
「……去了。」
「那是後來的事,她一來我就被包圍了。」
「那……」蘇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這麼點傷?」
「喂,我過去17年加起來也沒現在傷得這麼重過好不好,什麼叫這麼點傷!」
「好好,我失言,可不可以講清楚點?」
「好了,還是我來說。」李素執開口道,「本來,今天晚上我說好要和申……匆蔚一起出去吃飯。」她說到申匆蔚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看常可文,接著又道,「可是你又要我去操場,我本來不想去的,可是我怕萬一我不去,常可文會一直等下去,就想去操場版訴他一聲,不要再等了。可是等我一到那里,馬上就被一群人把我們圍住了。」
「他們不會只讓可文受這麼點傷就完事了吧?」
「他們是沖著申匆蔚來的。」
「啊?」
「大概他們是一直跟著我的,我去見常可文的時候,他們把他當成申匆蔚了。」
「啊?」
「那個時候,正好踫到敖戰,他就讓我們跑。常可文的傷是在跑的時候摔了一跤踫傷的。」
「怪不得。」蘇征點點頭,一想又不對,「那他打完了不往外走,去教學樓里干什麼!」
可文插嘴道︰「去找你啊。」
「找我干嗎?」
「他讓我們跑的時候,我們在教學樓門口晃了一下,他們還以為我們跑上去了,有兩個人還進去看。你沒踫到吧?」
「沒有。」
「當時那麼混亂,那些人跑走的時候敖戰已經受了傷,他怕那些人再回來,就先把我們攆走,然後就去找你了。我們就想,也許你們會來醫院吧。」
蘇征站起來,默不作聲地往外走。
「喂……」
「閉嘴!」搞什麼?英雄救美嗎?用得著他來嗎?腦袋上有疤已經夠難看的了,還耍什麼酷,真是氣死她了!
蘇征粗魯地撞開臨時病房的門,里面的病人與看護被嚇了一跳,一齊向她看了過來。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發火啊!」
「刷!」大家有志一同地低下頭去,沒人敢再看她。只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不協調地冒了出來,「美女是沒有了,發火的就有一個。」
「你!」他要死就去死好了,怎麼不死干脆一點!
「過來。」敖戰朝蘇征伸開了雙臂。
那是干什麼?「你耍白痴啊?」
敖戰翻翻白眼,「醫生有跟你說我可以回家嗎?難道你不是為了這個過來找我的嗎?」
這是恥辱!十一年了,兩個人最靠近的時候就是打架用胳膊扼住對方脖子的時候,從來沒想過還會有這麼一天,這個曾經扼住她脖子的手臂也會需要用她的脖子來支撐?!真是笑話!
「姓蘇的,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今天你架我回家我就欠了你的。」
「少惡了,我才要告訴你呢,別以為你去教學樓找過我,我就是被你救了。」
「誰去救你了!我就是去看看你死沒死。」
「不好意思,沒能讓你如願,哼,還給別人添麻煩。」
「你!」
「喂,既然可以這麼用力勒人家的脖子,看來也有力氣自己滾回家去吧?」蘇征掙月兌開他越勒越緊的手臂,敖戰頓時失去支撐,向前踉蹌了幾步。
他站定,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事情似的回頭道︰「喂,常可文干嗎大黑天地跟李素執在一起?」
「我又不是常可文,問我干嗎?」
「少給我耍花招,那個書呆子哪有膽子約別人的女朋友,你敢說不是你慫恿?」
「李素執又沒賣給申匆蔚,你管人家約不約李素執呢。」
「姓蘇的,我不跟你一般計較,就憑那個書呆子,量他也沒那個本事。」
哼!得二五八萬的,誰不跟誰計較啊!耙看不起可文?好,你等著,等你朋友哭給你看吧!哼。
「可文,進展怎麼樣了?」
「什麼啊?」
「少裝蒜了,李素執啊!」
「噓——你小點聲。」常可文四下看看,現在是早操時間,右邊站著的都是168班的人,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大呼小叫的,讓李素執的熟人听到了多糗。
蘇征一邊做操一邊向可文威脅︰「我可告訴你,不能給我丟這個人。一定要把素執從他們那邊搶過來,听見沒有?」
戀愛是兩相情願的事,怎麼能說搶就搶,「蘇征,我在那天晚上已經都說清楚了。她如何選擇,我都尊重她的意思。其實……她要是選她男朋友的話,我心里還好受一點……」
「靠,你說這什麼屁話!是男人的就把她給我搶回來,情場如戰場,你懂不懂啊?」
「……再怎麼說我都是第三者,她如果選我,我當然很高興,可是……」
「可什麼?!我話可撂這兒了,不成功便成仁!你要搞不定李素執,咱們朋友都沒得做了。」
「不是這麼絕吧……」可文為難地看她一眼,跳躍運動居然給她做得這麼狠咧咧的,敖戰真的有那麼可狠嗎?
「蘇征……」
「嗯?」
「你……你有喜歡的人嗎?」
哎?「你說什麼?」蘇征停下來,「我沒有听錯吧?」
可文搖搖頭,書生臉上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來。
蘇征輕哼一聲,「我又沒毛病,干嗎頭腦不清醒地找棵樹吊死?」
「怎麼這樣說啊?你總還是要嫁人的吧。」
嫁人?蘇征沖可文做了個不齒的表情。
轉回身來,眼神里卻是一片迷茫。嫁人……那是個什麼概念啊?
可文是不會想到了,粗枝大葉的蘇征竟會被他的話困擾了。
蘇征托著下巴,怔怔地看著窗外馬路上明晃晃的陽光,手里拿著鉛筆無意識地在紙上胡亂涂抹著。那紙上橫七豎八歪歪斜斜書寫著的,赫然正是「喜歡」、「結婚」兩個詞組。對于一個正常的十七歲女生來說,暗戀或是正在交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蘇征對身邊那些每天做著美麗幻夢的少女流露出來的小女兒姿態早已屢見不鮮,可是,就在今天之前,就在今天上午課間操之前,她還從未真正考慮過何謂男女之情。一路懵懵懂懂走了十七年,最熟悉的男生,居然只有一個知己,一個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