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沒有死!她沒有!
她還活著!活著!
「救救我……來人啊……拜托!」
「沒事了!噓,沒關系,我在這里,噓……現在沒事了,你只是在作夢。」
她感覺自己本能地縮進他強壯而安全的懷抱里,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她開始輕聲地啜泣,同時,發覺自己耳邊听見了他穩定的心跳聲。
是啊,她告訴自己,她不可能死了啊,要不然她怎麼可能會听得到另一個男人的心跳聲?!
「喔,布萊恩,我好害怕,好害怕…我在夢里……」
「我不是布萊恩。」
她抬起頭,望進眼前的黑暗中。此時微弱的月光讓她能夠一窺他的臉。
「湯馬士——」她發出輕聲呼喚。
當她認出他之際,一股突涌的喜悅緊緊包圍住她。
她本能地把臉貼靠在他胸前,也沒有考慮到後果,同時用雙手圍繞在他腰際,緊緊地摟著他,貼近他,似乎想藉著彼此的親密,來安慰自己︰他真的就在身邊。「感謝上帝,」她忍不住輕嘆,「我…我剛才好害怕,這一切,每件事,都是這麼地……困惑著我,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了。」
「那只是個夢罷了,你現在已經安全了。」他在她耳畔低語。
要是他不用這麼溫柔的口氣對她耳語,不用這麼輕柔的動作撥開她的發絲的話,她大概就真的會沒事。
可是,她實在是忍不住,雖然,此刻她最不想要做的事,就是哭泣,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只能任由那股火熱燃燒的激動情緒,無聲無息地悄悄爬上喉間,然後,就在她還來不及防止之前,她居然已經開始在他胸口靜靜地落淚……
苞這個男人在一起能夠再度感覺到安全,無異是上天賜與的福氣。即使命運之神終究決寧願自私地保有這一刻。定要套去…………
「拜托你,留下來陪我……直到我睡著。好嗎?」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她的手掌底下繃緊。于是,她用力抑制住啜泣。「你也知道,我會作這些夢,這些惡夢-所以,我害怕閉上眼楮,害怕我再睡著之後,又會作這種夢。」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好像考慮了一下子,然後他全身放松了下來。
「好吧,來!先讓我靠在床頭上,我會待在這里陪你,直到你睡著了為止。」于是,他開始調整姿勢,最後讓自己背靠在枕頭上,再把她擁人懷中。
麥姬不管他會怎樣想她,反正她也不想當個修女,她只想窩在這里,在他的懷里,然後好好地休息一下。她只想感覺安全,感覺被保護,自從爹地死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小女孩,而且,只有爹地給過她這種安全感。在爹地的懷里,她可以真正安心地放松自己,讓別人來替她擔心就好。如今,她又重新有了這種難得的感覺,她不在乎明天醒來會發生什麼事,唯有此時此刻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都無關緊要。她慶幸自己終于能夠安歇,能夠閉上眼楮,而且知道自己會在何處醒來。在湯馬士的懷里。
湯馬士一再告訴自己︰這是再純潔不過的事了。畢竟,他只是抱著她,一個受驚的小女人,如此而已。他們之間是純潔無辜的,然而,當他擁著她在自己胸前之際,他卻感覺得到自己體內有種情愫在刺激著他。那是種溫暖而慰藉的感覺,就像他起先听見她在哭泣時,他正在啜飲的白蘭地一樣,他並不在乎她是誰或是什麼身分。此時此刻,她只是個女人,如此而已,一個在他懷里顫抖啜泣的女人。而且她感覺起來是這麼地對勁!也許在黑暗中,他們倆都可以假裝是…
「你知道嗎?我自己過去也一向挺怕黑暗的,」他低頭對她耳語,「我一直要到十一、二歲的時候,才不必開著燈睡覺。都是那些瘋狂的科幻電影害的!可是我又愛看,尤其是電視上的福爾摩斯影集,我的想像力很活潑,我還記得當時我把我的床移到牆邊,心想這樣一來我就只要顧看兩邊,而不是四邊,省事得多了!」他說著,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輕笑,笑聲是真正出自內心的喜悅,真誠得連他自己都大感意外。「我一直深信那些怪物的魔爪會一路伸到我的房間里來抓我。」
他呼出一口氣,然後放松了下來。
「你並不孤單。每個人,在他們一生當中的某些時刻,總是得和黑暗的夜晚奮戰。」他見她沒有回答,于是再補充了一句,「沒關系的,我會陪伴你、照顧你的。」而就在此時.,在此刻,他忽然希望它是真的!因為,他真的想要陪伴她,照顧著她,就像現在這樣。可是,這實在是沒道理啊。這股感情就這樣沒來由地產生了,它既不是,甚至根本算不上是什麼。當他說他會照顧她的時候,它只是他胸口一股劇烈灼燒的激動,它是這麼地逼真,真實到讓他幾乎想要一把抓緊她,強迫她看著他,給他個回應。可是,她根本听不見他說了些什麼話,她正在他懷里沉沉入睡。
所以,當他起初剛听見她在沉睡之中發出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低喃之際,他還不太確定,然後,他屏住氣,仔細地听。「布萊恩……小寶寶……背叛我……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
他听得出她混亂的思緒,也听得出她隨後發出的一連串悲痛的申吟,那申吟聲听起來是如此教人心碎,讓他忍不住加勁抱緊她,期望這樣一來,就能把那股悲傷驅出她體外。最後,當她的抽噎聲逐漸停止之際,他也逐漸放松手勁,讓壓力很快地解除,而她也很快地再度依靠著他,整個人松軟了下來。只是,剛才她究竟在說些什麼呢?她的哥哥,布萊恩?那個小寶寶又是怎麼回事?還有什麼背叛她的?她又是想要救誰呢?布萊恩?還是小寶寶?她听起來好像是有一大堆麻煩似的。莫非,她是從修道院里逃出來的?!不,這實在是荒謬至極。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做任何事!可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忘記了現代的一切事物呢?她到底做過什麼事?她到底又是誰呢?…….這個時候正蜷臥在他懷里的女人,她果真是瑪格麗特.麥姬.吉布萊修女嗎?為什麼他又會這麼想要保護她呢?
只要一想到有人要傷害地,他就不由得低下頭去,以唇輕觸她的發梢。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強烈地想要去保護另一個人。
一時之間,他忽然覺得又迷惑、又疲倦,于是他用力咽回了喉間生起的一股灼熱梗塊,然後緊緊閉上眼楮。
他可以感覺到她正貼著他胸口呼吸,她的氣息拂過胸前,溫暖而輕柔地穿透他薄薄的襯衫,他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呼吸逐漸穩定,表示她已經再度沉睡了,于是,他也讓自己在她身邊放松下來,跟著她一起人睡……他想要記住這是怎麼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過了今晚之後,它就再也不可能會發生了。
他拒絕再去辨認心底那種警告他是個傻瓜的聲音。
因為,這感覺實在是棒透了,怎麼可能會有錯呢?
第一種出現的知覺,是一種輕飄飄的無重量感。這是種愉快的感覺,就像睡著了一樣。只不過他現在是醒著的,一道冷意拂過他的背後,讓他不禁摟起了懷中溫暖而柔軟的身的身體,靠近自己,這感覺好自然…….溫暖而柔軟的身體!他一下子驚醒過來,眨了好幾次眼楮,只听見瑪格麗特修女發出了幾聲輕喃,然後伸了伸懶腰,兩只手從她濃密如雲的紅發間穿出來,彷佛還不願意醒過來似的。盡避這幅畫面讀他吃驚,但是真正抓住他的注意力的,卻是他頭頂上的藍天和白雲。天啊,他居然是在室外,他和瑪格麗特修女居然一直睡在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