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我已經夠大了。」怕他不信,還特意抬頭挺胸,兩手叉腰以示成熟。
「你……」楚毅見她赫然挺起胸脯,竟沒來由地羞得面紅耳赤,「好好好,你夠大,行了吧?」
「才知道。」甄貞也沒發覺她的舉動有欠淑女,還皮厚地沾沾自喜,「讓我進去換吧?」
「還是不行。」和他娘的安危比起來,她的身子根本不算一回事,「我救了你的命,還借衣裳給你,已經報仁至義盡了。」
「常言道︰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你不會想眼睜睜地看我凍死在這里吧?」
「可……」楚毅見她臉色煞白,嘴唇泛紫,心下有一些些兒不忍,「好吧。」
「讓我進去?」據及開心地間。
「不,我用袍子幫你擋住,你…你就在這兒換。」
「什麼?」鐵石心腸的壞男人!甄貞恨不得狠狠罵一頓,然現在就是罵死他也沒用呀。君子報仇三年不及,眼下還是活命要緊。「你拉好哦,要是被旁人偷窺去,我唯你是問。」
「放心,你盡避換就是了。」女人真麻煩,簡簡單單一件事拖拉個老半天。
楚毅張開雙臂,以身作牆,為她遮掩。
「眼楮閉起來!」萬一被他看了去豈不虧大了。甄貞在狹小的空間里,他的臂膀下,突然嗅到近在颶尺的他的胸膛有股奇特的魅惑氣息,是她前所未「聞」的。
她才十二歲,情竇猶未開啟哩,為何方寸間澎湃著壯闊的波瀾?呵,她八成是中邪了。趕緊轉過身子,免得泄漏了心底的秘密。
‘好了沒?手好酸吶,怎麼換個衣服要這麼久?」楚毅不悅地皺起眉頭。
「還沒啦。」天氣冷衣服穿得多嘛,這小小的地方尤其不好穿月兌。
甄貞好不容易月兌得光溜,青校衫子猶未套上呢,楚毅已因不耐煩倏然睜開眼——
曖!這身子骨……居……居然白淨勝雪,在黝黯的天光下,分外地晶瑩剔透,引人遺思?
他不由自主地直視她的背,以及腰背下那玲政的曲線。她芳齡多少?這……
「好了。」甄貞一回眸,乍見他果愣的眼,一下但住了,「你……偷看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何解釋好呢?美色當前教他怎能不心猿意馬,他畢竟已經十五快十六了呀!
「還說,色魔!」甄貞賞給他一記麻辣掌,轉身捂著臉沿著雨水河堤坊沒命地跑。「喂,甄貞,你听我說,我……」老天,他做了什麼?真是不可原諒,怎麼辦才好呢?
天際的月兒娘娘亦適時探出頭來,欣賞這充滿童稚純真又多情的一幕。
第二章
半個月後,楚毅上昆侖山學藝的事,在他和他爹娘全無異議之下,便由王牡丹一人決定了。
「該帶的東西我都幫你帶齊了。」王牡丹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樂得自個兒一早就笑得合不攏嘴。
其實她幫楚毅準備的不過是幾件換洗的粗布衣,和一些難以人口的干糧,還不滿一只小包袱呢。
「多謝二娘。」楚毅按捺住滿月復的怒火,表面上仍客客氣氣地道,「我離家這段時間,就勞煩二娘多照顧我娘了。」
「我會的。」提起他娘,王牡丹就滿臉不屑,「明兒個就上路了,你自個兒看看還有什麼沒帶齊。」
「沒了。」就算有,她也不會讓他帶的,「我只想去和我娘和唐冀道別。」還有一個人。
「嗯,別耽擱太久。」能順利將他趕出去,她已心滿意足,這節骨眼上還是盡量依了他。
***
是從那夜開始的嗎?事情往往開始了才知道。忽然,她發覺自己長大了好多,比以前更好看、更嬌媚,身子時常繃得緊緊的,有一種特別的味道,令自己羞很不安。一時面露驕矜,一時又毫無自信,迷惆如踏入霧海,一腳輕一腳重。許多時候,心里總想著一個人,千思萬念,心中有無限柔情纏繞。
多麼新鮮而驚心的感覺!
她才十幾歲,這樣的感覺簡直如犯了滔天大罪。但,她就是沒法遏止。
小師妹季艾琳猶在羞她︰「哦,要是給我爹知道了,看你丟不丟臉?」
「知道什麼?」她什麼都沒做呀!甄貞佯裝不解。
「裝蒜!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是那個叫楚毅的對不對?」季艾琳比她還小一歲,卻比她還早熟。
「才不是呢,你別瞎猜。」
兩個女孩躲在被窩里卿卿呶呶地竊笑。
一會兒季師父大聲叫喚兩人起床干活了,她兩人這才匆匆忙忙起床梳洗。
他們目前暫居在一處大雜院里,這兒有十多間房,住的大半是跑江湖做買賣的。有賣布頭的、收沽衣的。變戲法的……每家每戶每個人都忙著,季師父等幾個也正預備出門,見庭院上來了楚毅,全不約而同地怔住。
「找甄貞?」季師父笑著問,「她在里邊,說不定還在賴床呢。」說著,拉長脖子往屋里叫,「貞兒,有人找你,快出來吧。」許是為了趕早市,一叫完馬上領著眾人出門去。
「師父,您不等我?」甄貞邊問邊跑著出來,散著的辮子披了一身,正側著頭用毛巾給擦于。
楚毅觸目所及的盡是塊奕奕發光的黑緞。
黑緞!
他簡直為甄貞的一頭長發無端地驚心動魄了。他從來都沒想過,當她把辮子拆了之後會是這樣的光景。濃濃的密密的,放任地流瀉下來,泛著流光,幾乎長及腰臀,教人看不清她原來的面目,這恍如隔世又如陌路的感覺真是震撼。
「今兒你和艾琳留在屋里休息一天吧。」季師父心想,上工了十幾二十天,難得她們也不喊累,今天既然有客人來,索性就放她們一天假,讓她們四處玩玩。
「嗅。」甄貞一旋身,對上了楚毅猶驚疑不定的眼,心兒猛地一跳,「你,你怎麼來了?昨兒你二娘才來過哩。」
「我二娘,她來做什麼?」楚毅微愕。
「不知,她來找季師父的,你呢?來找我?」甄貞不好意思地把長發梳攏到腦後,露出那潔淨無理的臉蛋。
楚毅更驚艷了,三、四天不見而已,她便出落得更美了。
在清晨的微風中,縱有千般冷寒,也因這陡然衍生的奇特情債,逐漸化為和煦的春。他年輕的心跳了又跳!
「我來……是為了跟你……」他話尚未說完,卻被另一個聲音掩過了。
「嘿,楚毅,你怎麼還在這兒磨蹭?」唐冀冒失鬼似的由門外閃了進來,「不是說好了今兒一早就走?」
「走?走去哪兒?」甄貞心里突然有股不樣的預感。
「到昆侖山峻,他被他二娘放逐了。」唐冀嘴里說得輕輕松松,心里頭卻是一萬個不舍。
「真的?」甄貞望了楚毅一眼,轉身奔回房里拎出一件青色衣裳,是那日被專門剝削賣藝人血淚錢的地痞追得不得已跳河時,楚毅好心跟他娘借了給她換上的。
甄貞把衣裳交還給他,垂首低眉地道︰「抱歉,現在才還你。」
和楚毅、唐冀相識了半個多月,對那個壞心眼的王牡丹她已經很清楚了,用不著楚毅解釋,她也能猜到這件事必然沒法挽回了。
「你,這一去,得多久才能歸來?」
「三年、五年,我也說不準。」他娘再三叮嚀,沒有成功就不許回來,但,得到什麼時候他才能衣錦榮歸呢?
「要那麼久?那我們豈不是再也見不——」甄貞眼眶一紅,然而馬上交由一雙大眼楮把它給吞咽了。強忍住悲傷,倔強地說,「毅哥哥,祝你一路順風。」
一扭身,迫不及待地奔回房里。她不願哭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