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坤陽猶豫地搔搔後腦勺。「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原因,他……那時正好缺錢嘛。」
「你說他是你的好朋友,卻因為忖不出錢就不肯把這麼重要的訊息告訴他?」
她開始心疑自己是不是上當了,一個視財如命的人,怎麼可能是闕無痕的朋友?又無端會給她正確的消息。
「呢……事情也不是那樣,是……」對不起了闕老弟,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嘛,沒轍啦,只好再無傷大雅地出賣你一下下。李坤陽和自己的良心非常平靜地交戰頃刻,便果斷地作出決定要死就該死道友,千萬不可死貧道。
「究竟足怎樣,快說!」支支吾吾,莫非有不可告人的內情?
「是…︰因為他發現……那群土匪人數眾多,而且武功高強,所以就……怕了。」天老爺,這些話絕對不能讓闕無痕听到,否則他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你沒騙我?」多儂格格激動地拔尖著嗓子問。
「我……我騙你干麼?我、我還有事,先走了。」見苗頭不對,他慌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個貪生怕死,言而無信之輩!」算她瞎了眼,才會愛上這無恥之徒。
多儂怡格憤怒地將桌上的花瓶掃落地面,水漬和陶片碎成一團。但這仍無法消她心頭之火,緊緊抓著羊皮地圖,氣沖沖地離開小木屋,一路趕往「銀勾賭坊」。
然而走到一半,她突地改變心意,泱定單槍匹馬闖向山寨。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相佶一定要靠闕無痕才能為父報仇。
闕無痕在廟口附近的市集,采買了太後餅、粉腸羊血、油炸糕、羊肉泡膜,還有一只叫化子雞,足夠尋常二、三口人家吃上兩天的量。
雖然饑腸非常,但他還算很夠意思,堅持等回到小木屋,再和多儂格格共同飽
餐一頓。
「多儂,多儂!」一走進屋里,他立刻注意到地面上的一攤混亂。
莫非出事了?
他匆匆里里外外察看,不見有其它異狀,揣想應該不是歹徒所為,那麼會是誰呢?多儂格格不可能一覺好眠之後,突然大發雷霆,找花瓶出氣吧?
由此推測,必定有人來過這兒,會是誰呢……闕無痕略一沈吟,即知十之八九是李坤陽。今兒在廟口遇到他時,他就死皮賴臉嚷嚷著要闕無痕請客,以補償他一年來的「相思」之苦。盡避闕無痕明示兼暗示,婉言推辭並且承諾改天連續請他三攤,他還是不肯稍微表現得善解人意一下,厚著臉皮拖住闕無痕不放。
幸虧闕無痕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覷個空,便將他甩到九霄雲外。不過這塊特豬狗皮膏,絕不會就那麼識趣地打退堂鼓。
他既沒再纏土來,料想是直接跑這兒來了。但他到底對多儂格格說了什麼,讓她氣得不告而別,還打破了他屋里唯一值錢的東西?
嗯,事不宜遲,先找李坤陽間明原委再說。
清風一陣,楊柳樹上只見一縷玄帶,須央已躍出數里之外,酒店內,李坤陽手中一壺茅台,被闕無痕一腳踢向窗外,氣得做臉紅脖子粗。
「你這是存心找磴嘛!」他雖然很氣,但說話時眼楮閃來閃去,始終不敢正視闕無痕。
「再不跟我說實話,當心我一刀剌掉你雙手,讓你一輩子模不到銀子。」闕無痕太了解他了,隨便一瞄就看進他的肚子里去。每次做出虧心事時,他就這副鳥德行,畏首畏尾,敢做不敢當。
「我……真的日正沒見著她,你就算把我兩條腿也一起砍掉,我還是……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呢?我的的確確是」
他期期文艾一句話尚禾說完,闕無痕已惱火地揪住它的衣襟,一把將他提了起「叮當!」不知啥子束東掉落地面。兩人同時往下瞧「吸呀!完了完了,我的後輩子全教你給毀了。」李坤陽連聲慘嚎,萬分痛惜地彎身拾起被摔裂的玉鎖。
「多儂的玉觸子?」闕無痕認得這只翠綠無瑕的玉鍋,那是多儂格格最心愛的一只玉器,她幾乎從不離身地帶著它。「混帳東西!現在你還敢說沒見著她?」
「我……我……」李坤陽吞吞吐吐了半天,硬是編不出個可以讓人接受的理由,闕無痕火得沖進酒店廚房內,抄出一把菜刀,準備將他剌成肉泥。
「說是不說?」
「好,我說我說,你……先把菜刀收起來。」他一見到亮晃晃的刀柄,早嚇得面無血色。
「唆!」闕無痕索性把刀子架在他頸項間。「敢有半句虛言,我就送你回姥姥家。」
他的此舉引起酒店內一片嘩然,不過大伙兒誰也沒想多管閑事,上前勸架。城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兩個是「秤陀」,闕無痕一向非常照顧李坤陽,即使吃了虧也不在乎,今兒個會有這麼火爆的舉動,想必錯還是在李坤陽。然而誰也不相信他會真的殺了他。
「是……我就只是把趙天霸……那個土匪窩的地點跟她說了而已。」
「你把那個消息賣給了她?」闕無痕一個激動,刀子不知不覺移前半寸,刀鋒處已滲出血絲,痛得李坤陽五官全皺成一團。
「沒有……」奇怪,他又沒說,闕無痕怎麼就一口咬定他和多儂格格作了交易?「我只是」
「住口。听好,她要是傷到分毫我便唯你是問!」
「我……我……」連續吐出十幾二十幾個「我」,卻沒說出一句具體象樣的話,直到闕無痕已然走遠,他才大口喘著氣,一手接住傷口,倉促從後門逃之夭夭。
山顛上,寒風自耳畔陣陣呼嘯而過。黃昏里,又無情地來了一場西北雨,摧殘岩壁上花草,也煎迫多儂格格嬌弱的身軀。
她徒步走了近三個時辰,天色已然微暗,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里,總算發現地圖中所指的山寨,卻駭然驚覺,山寨里外圍守了好多好多人,她甭說報仇,根本連大門也進不去。不得已,只好退回山嶺上再作打算。
難怪闕無痕不敢貿然前來,即使他現在武藝高強都不見得能以寡敵眾,何況先唉!沒事那麼沖動干麼?此刻又累又餓,又找不到下山的路,怎麼辦呢?剛剛明明從這里土來,或者從那里……又似乎統統不是。完蛋了啦,天愈來愈黑,說不定有野獸毒蛇正伺機想將她生吞活剝,再不趕快下山,她鐵定會尸骨無存。
勉強打起精神,走不到幾里路,她人累、氣促,饑寒交迫,難過地趴在一株大樹干上嗚咽她哭了起來。
就在她傷心得行將昏厥的當口,忽爾聞到一股烤肉香,令她登時精神大振。
蒼茫山野,會是什麼人在這寒測的冷夜杰出誘人垂涎的烤肉香?
多儂格格如游魂般,一腳高一腳低地循著肉香的源頭,蹦珊蕩了過去。
就在一巒不遠處,她望見一縷輕煙煽娛飄向蒼芎,地面兩堆石塊上橫架著一根樹枝,樹枝當中那烤得金黃油滋滋的山雞正是教人更加餓得四肢發軟的「禍首」。
天可憐見,多儂格格餓得眼里只容下那只山雞,渾沒注意一旁還坐著雞主人,沖過去伸手便抓好燙!
猛抬頭,始見著了他「你,怎麼也……來了?」
闕無痕好整以暇地蹺著二郎腿,斜倚在石台上,饒富興味且飽含譏剌的嘴角,浮著一抹可惡透頂的笑面。
多儂格格呆桿在原地,拚命和自己的尊嚴掙扎。他來作啥,看好戲?
士可殺不可辱,她才不要讓他給瞧扁。回頭僅僅走了一步,她就學白棋投降了。俗話說得好︰與其好死,不如賴活。留得小命在,不怕沒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