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死啊?」他用更苛薄的問句回答她。縱橫天下,沒人敢拿性命開玩笑,指著他口不擇言。
「很抱歉,沒如你的願。」說她聰明,她還不是普通笨。織田信玄沒事希望她死干嘛?憑他,一根手指頭就足夠送她上西天了,犯得著浪費時間等她從屋頂上掉下來?
生一場病就想否認和他之間牢不可破的關系?朱雩妮見他大模大樣,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寬衣,才如夢初醒。
「我……我的傷勢還沒全好哩!」這個借口讓她度過個把月輕松快活的日子,且樂不思「君。」
「是嗎?」他並不因為她的托辭而減緩寬衣的速度,「待會我幫你看看需不需要再服幾帖傷藥。」清除完身上的雜物,他理所當然地躺上床墊,拉過朱雩妮身上的被褥,遮住重要部位。
「不用了,我……我想出去透透氣。」她見識過織田信玄粗暴的手段,嚇得話都說不輪轉,一心只盼望逃出他的勢力範圍。.「你不是還沒復原?夜寒露重當心著涼,不如躺在被窩里休息好些。」將她按回軟墊,粗手粗腳為她除去身上「障礙物」,臉上一逕擺著狡黠的笑意。
朱雩妮瞅著他,過度的緊張和恐懼使得她全身無力,她怎能坐以待斃?這個男人正在索取延遲了一個月的洞房良宵,她的清白身子豈可發此便宜地讓他佔去?
吸足一口氣,她翻身出其不意地壓住他,單手托腮,另一手輕戳向他的胸膛。
「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她問,唇畔綻出甜甜的嫣容,希望他爽快應允。
織田信玄淡然地,鷹眼似的眸子炯炯著亮光,雙唇依然緊抿,靜待著她往下說。
「是這樣的哦,」她調整一下姿勢,清清喉嚨,「我很清楚你並不喜歡我,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當妻子,但這樁婚姻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我可以不計較你的行為有多卑劣,倔願意原諒你種種加諸于我的不人道的‘折磨’,我甚至誠心誠意地想替你再物色一名晶貌出色的女子,只亟望換取一封休書。」在她小小的腦袋瓜子里,認定情投意合的男女,絕不會倉卒見過一面,就草率決定婚事。他不愛她,甚至談不上喜歡,是顯而易見的。兩廂情不願,做朋友猶嫌別扭,做夫妻豈不要痛苦一輩于了她不願後半輩子終日以淚洗面。
織田信玄饒富興味地听完她長串的話,仍不了解「休書」是什麼玩意兒。
值此群雄割據的戰國時期,東洋女子嫁了丈夫,若不被萬般寵幸者,便是遭安放于別院受長期冷落,哪像中土人士,時興什麼休妻呢!
況且,他也並非不喜歡她,就一名戰功彪炳的武將而言,再美麗的絕色佳人,得來均是輕而易舉,他只是沒特別珍惜她罷了。然,誰不是如此呢?男兒志在四方,逐鹿霸權,奠定百年基業才是燃眉之急,怎可兒女情長,滅了自己的雄心壯志。
見他半天不吭一聲,朱雩妮催促著︰「你考慮好要給我休書了嗎?只要你同意了不逼我當你的妻子,我保證明兒天一亮就著手幫你另覓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當然啦!如果你嫌一個太少,想多娶幾個也沒問題,但是先講好,須得對方同意才可以,絕不可強搶,那種行為,在我們中原,只有土匪才做得出來。」這麼‘豐厚’的條件,他應該沒理由不同意才對。
織用信玄一听見「土匪」二字,立刻面露凶相。
「你拿我和土匪相比擬?」堂堂一名戰國英雄,豈容她胡亂污蔑?難怪他會得吹胡子瞪眼。
「也不盡然啦!」識時務者為俊杰。朱雩妮瞧他怒火熾烈,趕緊話鋒一轉「假如你不反對我的‘提議’,那……你要木要先告訴我,你比較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姑娘?例如文靜點啦、活潑的啦、可愛的……」
「這件事以後再說。」他悍然打斷她的話,征戰十余日,他最需要的是充分的休息和美人溫柔的懷抱,哪有耐心听姥完全違反常理的提議。
恃強地,將朱雩妮扳倒于軟墊上,偌大的身軀立即火熱地壓上去。「不行,我現在就要跟你把話說清楚。」她扭動著身體,不肯乖乖就範。「我不要當你的妻子,我那麼討厭你,怎麼有法跟你共度一生?」她一古腦地將憋在心里的話傾泄出來,目的無他,但求清白度此殘生。織田信玄點點頭,代表听明白她的意思,可並沒有放過她的打算。「你另有心上人?」他問。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值得女子凸的男人。
「沒有。」朱雩妮識實地回答。她才十七歲,雖已及竿,卻仍是名小泵娘,男歡女愛的事情她一點概念也沒有,就被他強迫成親,委實心有不甘。「既然沒有——」「那並不表示我就會喜歡你。」她焦切地、不計後果地希要他了解,唯有兩情相悅的男女方能結為連縭,才會有幸福美好的一生。「我很少去恨一個人,尤其是我不認識的人,只除了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捂著臉,低低飲泣著。
第一次,他看她在他面前哭得像個淚人兒,織田信玄心中升起一抹特殊的、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恨他?「恨」這個字,他再熟悉不過了。多年來,他就是靠著滿腔的恨火,支撐著自己南征北戰,立下輝煌的功業。
而她……她有什麼理由恨他?「玄黃夫人」的頭餃是多少女子可望卻不可得的,他輕易給了她,她非但不懂得珍惜,竟然萌生恨意,簡直匪夷所思!
織田信玄挪開她的手,堅持用自己的手掌抹去她頰間的淚水。
他低頭吻住她,無視于她仍悲淒莫名的心緒。想恨就恨吧,他不在乎。今夜,他是要定她了。
隨著他的手指滑過背脊,朱雩妮殺機陡起。他要她的身子,她就要他的命,女人的清白和性命一樣重要,所以她覺得很公平。
趁他痴然流連于她完美如玉雕的胴體時,悄悄伸手至枕頭底下,咦?那柄短刀呢?明明放在……
織田信玄忽爾抓住她的柔荑,環住他的腰背,逼她與他融合為一……。
懊死!他好重,不趕快殺了他,再過不了半個時辰,她便會連氣都喘不過來。無奈,她才把手往上抬,他即刻跟著攀上來,與她十指交疊。這樣要怎麼殺他?!
「我的手好痛。」她掙扎地把手搶回來,順便揮息桌上的燭燈。
燈火通明不適合謀刺親夫,像這樣四處漆黑如墨,似乎比較下得了手。
經過混亂與心驚膽顫的搜尋,終于在枕頭邊邊找到那柄凶器。朱雩妮欣喜地伸手過去,急急握在手里——「啊!」她驚叫失聲。
「怎麼啦?」織田信玄慌忙點上燭燈,見她握著短刀的右手滿是鮮血。
原來屋內過于幽暗,她雖看清那亮晃晃的刀身,卻沒弄清楚刀尖與刀柄,突然用力一抓,才會割裂了自己的手掌。
朱雩妮嚇壞了,以為織田信玄瞧見那柄短刀肯定會興耀問罪,拿她就地正法。卻沒料到他只是一言不發地撕下一截衣擺,替她把傷口扎好。「現在好一些了吧?」他的語調中居然透著些許溫柔。「好…好多了。」朱雩妮低首垂眉不敢正視他,怕他逼問短刀的來處。「真對不住,害你……這把刀不知道打哪兒跑出來,怎麼會放在那兒,實在……」她越描越黑,越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這臥房雖大,攏總只住她一個人,不是她放的,難不成是那把刀自己長腳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