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斯淡淡挑眉,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令尊是個高傲的窮教書匠,他若是有錢,還用得著拖你下水嗎?算了,既然你不肯‘略盡’為人子女之孝,我當然也不能勉強你。」他旋身,對門外大聲吩咐道︰「亨利,打電話通知醫院,停止對冷若寒一切的醫療救治。」
「我爸爸住院了?」真是不孝,她怎麼可以忘了她老爸!「他現在怎麼樣?在哪家醫院?」她差點忘了父親當時似乎受了傷。
「他的頭蓋骨嚴重裂傷,造成顱內大量出血。目前住在州立愛德華醫院三0二室。」麥克斯不再贅言,轉身大步按往門邊。「等等!」冷亦寒看他沒停下來的意思,索性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他已經傷得這麼嚴重了,你怎麼能夠袖手不管?」「合約取消,我自然沒義務再幫他。」那日若非他一時同情心大發,雞婆的要亨利將冷若寒送醫急救,也不至于白白損失三萬美金的醫藥費。「可是你不幫他,他會死的。」她老爸再不好,卻仍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呀!
麥克斯饒富興味地笑得好迷人。「他的死活與我何干?麻煩你罩子放亮點,我是一名殺手,可不是慈善家。」他賺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血」「汗」錢,豈能隨隨便便糟蹋掉。當他殘酷地拂袖步出房門時,冷亦寒失聲地喚道︰「我答應你。」麥克斯疾走的腳步戛然止住,微笑的俊顏上不帶半分情感。「很好,我們即刻動身。」「慢著,我要先確定我爸爸他真的沒事。」看他這人一副壞人樣,說不定他在撒謊騙她。麥克斯的銳眸一凜,「亨利,替她打包行李,十分鐘後不出發,就取消合約。」「喂!你!」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囂張跋扈的人?冷亦寒沮喪地接過亨利遞給她的行李袋。
亨利慈善的笑了笑,「所有的用品全部已安排妥善,冷小組現在就可以動身。」
「還真快?」陡然間,她覺得自己身不由已地陷入了他的陷餅里,好像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她像被牽著鼻子一樣。
天下著傾盆大雨,原已漆黑的夜空加上陰風慘慘,簡直令人寒毛直豎。
亨利叫著冷亦寒坐上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卻不見麥克斯,甚至連行李也沒有。「他呢?」話聲甫落,她已瞟見他壯碩的身形跨騎著一匹駿馬,自古堡側門沖出,急停在車旁。他要騎著馬到哈泰共和國?真叫冷亦寒驚詫地瞠目結舌。
「你會開車吧?從這兒到火車站大約三個小時,途中會經過一片大沙漠和兩個市集。現在是凌晨五點,你開快點,應該可以趕在七點以前,搭上第一班往機場的列車。’他把詢問、囑咐和命令一次完成。
「三個小時的車程,你要我兩個小時內趕到?」她又不是飆車族!
冷亦寒睜大眼楮瞪著他,希望他收回成命。
「這對于一名運動健將而言,應該不會太難。」麥克斯閃著洞悉一切的眼神,朝她不懷好意地一笑。
他究竟還知道什麼?除了她的家世、背景、學歷、喜好、專長和……偷偷暗戀的那位講師?
冷亦寒向亨利道別後,隨即緊隨他後面而去。
真是怪人,放著車子不坐,卻寧可騎馬,忍受顛波、風吹雨打之苦,她不解的在內心暗忖。
兩人一前一後,奔馳了大約個把鐘頭,東方漸露曙色。晨曦自雲眉射出柔和的光芒,雨已完全停了。
冷亦寒才覺松了一口氣,破曉的霞暉讓她有種重見光明的喜悅感!豈料,跑在她百公尺前的駿馬突然厲聲狂嘯著蹄高聳提起,眼看就要把麥克斯摔下馬背,多虧他騎術高超,才能勉強穩住身子。
說時遲,那時快,兩部吉普車從一塊巨石後冒了出來。其中一輛朝麥克斯和馬兒火速沖了過去。
冷亦寒嚇得急踩煞車,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
麥克斯沒有躍下馬,反而偏離道路,往左側小徑飛奔。那小徑上被昨夜一場大雨所留的泥濘,車子開上去,變得相當困難。
冷亦寒放慢速度,悄悄跟在後頭。她這才發現兩部車子上面坐的四個人,正是昨兒那些竊賊。
麥克斯之所以舍轎車而騎馬,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引誘那幫歹徒,轉移注意力,使她能平安順利的趕往火車站。
他這人做什麼事都精心安排籌劃,難怪酬勞能得這麼多。
冷亦寒遠遠望去,前面的山巒絲毫沒有變近,就像在原地踏步似的,唯一移動的只有馬兒和兩部吉普車。他們分別從麥克斯左右兩方包抄,朝他迫近,較寬帽的男子甚至從背包內取出一柄長槍,自車上探出身子,努力想瞄準馬腿。
麥克斯壓低身子溜向前,驀地雙手勒緊韁繩,身子騰空而起旋腿朝後狠踢。
「媽的!」寬帽男子吃他一記飛毛腿,當即跌回車內,滾在座位上,雞貓子亂叫一通。
麥克斯表演完飛毛腿,縱身搶到其中一輛吉普車右手邊的引擎蓋旁,以膝抵著,雙手攀住邊緣穩住重心,待駕駛者企圖伸手將他拉下時,竟反被他整個人拋出車外。
冷亦寒遠遠的看得心驚肉跳,心想他簡直是在玩命,跟他一起去哈泰共和國,恐怕人還沒到,早已被他玩完了。
不行,她還年輕,還沒談過一場轟轟烈烈、足以刻骨銘心的戀愛,怎麼可以陪他冒險犯難,過這種九死一生的日子?
但,為了她爸爸,她又不得不跟著他,唉!先趕到火車站再說吧!
反正,打架退敵是他的工作。可,萬一他給那群盜賊打死了,誰去替她老爸付醫藥費?
走與不走、幫與不幫的念頭下,搞得她頭昏腦脹,車子猛地大轉彎後,她的行李忽然從座椅上掉下來,冷亦寒伸手抓到一本旅行支票,上面共一百張,每張面額統統是一千元,而且全部都是空白的。這是亨利給她的?還是……
有了這筆錢,她干嘛還陪麥克斯那恐怖的殺手去涉險?
人不自私、天諱地滅。此乃放諸天下皆準的至理名言。冷亦寒抬頭眺望還和四名歹徒纏斗不休的麥克斯,估量他縱使再厲害,也絕對擺月兌不了他們的糾纏。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推到高速檔,讓車子全速飛馳。六點五十九分,匆匆跳下跑車,火車已進站許久,準備啟動。她掏出錢包欲購買車票時,售票員已笑吟吟的推出兩張頭等艙的車票。「這……」她只要一張啊!傻瓜才會連那痞子的車票也一起買。
「亨利交代過了,你趕快上車吧。」售票員拿起搖鈴,走出售票亭,大聲提醒還未上車的乘客動作快點。
冷亦寒被動地捏緊車票,隨人群走入車廂內。亨利幫她訂的頭等艙十分寬敞舒適,不但有柔軟的座椅,還有兩張單人床榻。幸好麥克斯趕不上。否則要她和那臭男人同房,簡直是虐待她。
她把行李安放妥當,牢牢鎖上車艙門,然後悠閑的啜飲著列車免費贈送的咖啡,開始盤算到哪里去將這一百張旅行支票兌換成現金。
胡思亂想之際,車窗倏地被人由外頭用力拉開。
怎麼會呢?火車已經朝前疾駛。這時候,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敢跟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用此種方式搭霸王車?
冷亦寒驚魂未定,已看到麥克斯露出一張焦急但依然倜儻迷人的臉。他緊抓住窗框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指節泛白、汗水自發鬢滑落,顯示火車的速度正無情地將他的身子拉扯向後。
冷亦寒呆楞地看著他,心中躊躇著該推他一把還是拉他一把?他自稱是個殺手,殺手不就是專門殺人的嗎?可見他絕非善類,簡直死有余辜;今兒難得有機會替天行道,豈可輕易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