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出去嗎?」她思想固然前衛,但行為舉止還是很保守的。
「不了,」他懶懶的,像回答一件無關緊要的問題似的。「我坐這兒幫你擋風,免得你不小心著涼。」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安好心。
「你……你不出去,我……我就不換。」開玩笑,換到一半,他撲過來怎麼辦?這地方……嘿!楚綾絹引領眺望,小舟外碧藍藍的一片,連兩岸垂柳都杳無蹤影。遠方夕陽如畫,將半邊天際暈染出萬丈霞輝。
看這光景,應是申時將盡,怎麼已經過了這許多時光,而她竟渾然末覺?但……他要她到哪兒去呢?
哎!肚子好餓。
先吃一塊肉干再說。楚綾絹偷偷夾起一塊肉片,臨近嘴巴,卻叫霍元樵一掌打落桌面。
「衣服沒換好以前,不許吃。」
「你管我。」她這句話沒能全部說完,已被霍元樵像抓小貓一樣箝制在手里,壓在艙底下。
「听好,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他灼灼的雙眸,燃著熊熊的火簇,逼視著楚綾絹,「我要你,不僅要你的人,還要你做我的妻子,陪我度過今生今世。」
這算是逼婚嗎?
楚綾絹不悅到了極點,卻無力反抗。
向來都是她逼人家,幾時讓人家這樣逼過?簡直就是……
「听清楚沒?」他這哪是問話?那張冷冽陰鷙的臉龐,豈有令人置喙的余地?
美人不吃眼前虧。誰叫她打不過人家又不諳水性,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听清楚了。」
「很好。」霍元樵拉起她的身子,倚偎在他懷里,「是要乖乖的自己換,還是要我幫你換?」
「我……我自己換就可以了。」楚綾絹這會兒再也不敢怠慢,稀里嘩啦就把濕衣服月兌掉,換上那套干淨的衫裙。
這當口,霍元樵早已轉身向外,若有所思地遠眺湖心。
「現在我可以吃東西了嗎?」楚綾絹居然以哀乞的口吻,請示這個用惡劣手段強迫她俯首稱「妻」的男人。
霍元樵的臉色又恢復原先的俊朗柔和。
「當然可以,不過別吃太多,待會兒,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呢?」
「什麼事?」楚綾絹塞了一塊肉干進去,手里忙不迭又抓起一塊,兩只眼楮也不容他顧,全盯住那幾盤吃食不放。
「一件極重要的事。」霍元樵怕她噎著,搶下她手中的肉干,撕成一小片才喂她。
「這樣吃很不過癮耶。」楚綾絹覺得亂別扭的。
「不過癮也要忍耐。」他斟了一小杯酒,讓她潤潤喉。「以後你就是我霍家的長媳,禁軍統領的夫人,舉手投足便不能像過去那樣隨性。」
「以後是多久以後啊?」他該不會要她直接續弦吧?但凡是女人,誰不希望有個風光而盛大的婚禮。可是他已經成過親了,娶的又是相國千金,想當然爾他不可能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將她迎娶進門。
那她豈不是一輩子只能當黑市夫人,永遠活在秦翠如的陰影底下?
「今夜以後。」霍元樵情不自禁地扳過她的身軀,恣意地撫觸親吻她。「今夜我就要你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娘子。」
楚綾絹忙掙開他波濤洶涌的情潮,低回著︰「我娘說,還沒成親拜堂以前,不……不可以……」
「不可以做什麼?」他明知故問。
「不可以……做……做夫妻。」天!地快滅頂了,如果霍元樵再不住手,她相信她會命喪在這艘小舟上。
「你娘若知道將與你做夫妻的是我,她肯定畢雙手贊成。」霍元樵才不理她,兀自浸婬在激烈的浪潮里。
「問題是,我娘又不認識你。」天曉得她娘連她也沒見到就因為生產時失血過多,一命嗚呼了。
「沒關系,改天我再去拜訪她。」他像溺水一般,死命地摟緊她玲瓏縴盈的身軀,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體內。
「可……可是……」還有什麼借口,可以幫助自己全身而退的?趕快想︰「可是我爹很凶,他要知道了,一……定不會饒過你,還有我哥哥跟嫂嫂,他……他們……」
「噢?」霍元樵終于冷靜下來,放開她這頭受驚的小鹿,「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孤苦伶仃,孑然一人。怎麼才一晃眼就跑出這麼多的親戚朋友?」
「有……有嗎?」奇怪,我怎麼不記得?
霍元樵憐疼地撫著她的臉,道︰「你要拜堂咱們就拜堂。不僅如此,所有禮節、規矩我一樣也不馬虎,全數為你辦到。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要動不動就搬出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旁人不曉得,還以為我讓你受盡委屈呢。」
「你本來就是。」楚綾絹張著水靈靈的大眼楮,覷向他,「從昨天晚上你就處心積慮的陷害我,首先說我害死了秦翠如,接著猛吃我豆腐,現在又逼我當你沒頭沒腦的妻子,我這樣還不夠委屈嗎?」
霍元樵歉然道︰「很抱歉,我實在是難以自拔的……越陷越深。」
「為什麼?」
還問?拜托,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因為……」唉!她的腦袋瓜子莫非是漿糊做的?
霍元樵左右無計,只好抓起她的手,擱在自個兒的心門上,「因為這個。」
「赫?」更迷糊了,這是什麼意思?
好在不遠處,適時響起一陣鑼鼓炮竹聲,將楚綾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才沒有繼續追問這個令人噴飯的問題。
***
是夜,霍元樵沒帶她回府中,反而將她載至一處孤山小島。
島上花爍如星,樂音飄揚。
來來往往的人,俱都神色匆匆但面露喜氣,有的端著吃食,有的忙著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這里是什麼地方?為何帶我來這兒?」楚綾絹覺得這里隱隱透著詭異。
「進去就知道了。」霍元樵牽著她步上數十個階梯,進人一間魏峨簇新的宅院。
「都準備好了?」他詢問堂上一名年紀較大的中年人。
「是的,就等大人跟夫人了。」中年人躬著身子,神態甚是恭敬。
「很好。」霍元樵點點頭,回眸向楚綾絹,「咱們也進去準備吧?」
「準備什麼?」楚綾絹眼花撩亂地把他送進位于東廂的一間寢室內。
里面早已有數字女侍等著替她更衣、化妝。
「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楚綾絹忍俊不住,又問了一次。
「你不是要拜堂成親,名正言順的當我的妻子?」霍元樵輕輕拍著她的香肩,「別緊張,安心的等著做我的新娘子。」
這……這人怎麼做起事情都跟他的身手一樣,急如閃電,快如風?
從他脅迫她,一直到她勉強答應為止,不過短短數個時辰。他怎有辦法寸步不離的,就將一切事情全都辦妥?
除非他早有預謀?
「我想這事……宜緩不宜急,咱們何妨從長計議?」一旦拜堂成親之後,她就將從最有價值的單身貴族,降為糟糠之妻,每天和一大堆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伍,過著不見天目的日子,多恐怖!
「從長計議只會徒然橫生枝節,依我看,撿日不如撞日。」霍元樵將目光移向等在一旁的侍女,「立刻幫楚姑娘妝扮妥當,申時一過,即帶她到大廳行禮。」
「不……你別走。」楚綾絹旋踵跟他到門口,那木門竟自動合閉,閂上木條。
「喂!」什麼世界?
楚綾絹作夢地想不到,她這個赫赫有名的神偷幫幫主的婚姻,居然是被逼迫完成的。
太沒臉見人了,她起碼還寫了三百多封情書給姚承翰,而霍元樵給了她什麼?
***
偌大的繡床,棗紅緞被子,有種莫名的迷亂藏在里頭,悶得人心跟著揣揣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