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是蓄意栽贓,憑我──」
「憑女乃盜名遠播,匪性不改,可見女乃的嫌疑最大。」
「那……」豈有此理?她是一本善念,解民以困,沒頒個大獎給她已經有違天理了,竟誣指她是共犯?觀世音菩薩、太白星君、南極仙翁、土地公都上哪兒去了?
「那你想怎麼樣?」
「女乃希望我對女乃怎麼樣?」
喲!有得選擇耶,美女就是有這麼丁點好處。
不過,他老擺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對我網開一面羅,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問題是,我三番兩次放過女乃,女乃要怎麼報答我?」
鍾靈兒不加思索,沖口道︰「以身相許,你想如何?」
「此話當真?」
「如假包換,但有條件。」兩人還沒共浴愛河呢,就開始耍詐,玩弄心機,這種夫妻做起來多累啊?!
「盡避說吧,但凡燕某能力所及,無不應允。」他挺大方的。
可惜犯了婚姻大忌。
奉勸各位英雄美人,在婚前任何甜言蜜語都可以傾囊而出,反正又不花本錢也不犯法。但,承諾可不一樣了,這碼事,能少說就少說;最好一個也不要說,以免後患無窮,不信你們等著瞧。
「君子一言既出?」鍾靈兒趕緊敲釘轉腳,讓他後悔不得。
「駟馬難追。」完了,回天乏術了。
「好,我要你立刻辭去大將軍之職,與我浪跡天涯,禍與共。」
燕鐵木猛抽上來一口涼氣,心湖跟著悸動不已。
原料想她要求的應是珠寶、華宅,沒想到,她卻出了這道難題給他。
大將軍的頭餃他絲毫不留戀的,然,元世待他恩重如山,此時南宋才剛剛覆亡,百廢待興,一旦他請辭離去,那麼……
鍾靈兒見他猶疑不決,心裹暗暗生恨。「隨便說說而已啦,用膝蓋想也知道你舍不得高官厚苞那個鳥公主。」說到後面三個字,她特別咬牙切齒一番。
「不是女乃想像的那樣。」燕鐵木正愁不知如何向她解釋,適巧珠兒端了湯藥進來。
「鍾姑娘,藥煎好了,」趙信長推開木門,迎目瞟見燕鐵木,霎時變成小白痴,呆呆的逕往他所處的方向走。「這藥是我喂給陸公子喝呢,還是女乃來?」
「我在這呢,」鍾靈兒一把接過,順便賞她一詞頭捶,「沒見過男人哪?」
「沒……沒見過這麼帥的。」真的,今兒個一口氣就遇到兩個天字號帥哥。趙信長索性將眼瞼搭在燕鐵木身上,眨都不想眨。
簡直是花痴嘛!
鍾靈兒自嘆交友不慎,只得搖搖頭,轉身扶起陸元輔。
「我來。」燕鐵木不給鍾靈兒任何與陸元輔接觸的機會,飛快接過湯碗,旋即喂入他口中。
不消一炷香的時間,陸元輔面龐已有了血色,再過半個時辰則能睜開雙眼,開始申吟起來。
「陸公子你還好吧?」趙信長見燕鐵木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三不五時還偷瞄向鍾靈兒,自忖是沒希望了。於是趕緊轉移目標,把媚眼拋向陸元輔,「要不要我幫你做什麼?」
陸元輔才張開嘴巴,鍾靈兒搶先說道︰「有,方才陸公子昏迷之前再三叮嚀,他有一個天大的心願未了,一定非得靠女乃幫忙不可。」
「有影沒有影?」趙信長人高,血液循環比較慢,興奮了好久臉色才泛紅。「你說,什麼心願?」
陸元輔吟哦了好一會兒,語焉不詳地,誰也听不清楚,唯獨鍾靈兒。她很好心的幫他翻譯︰「陸公子的意思是說︰要女乃先答應,他才好意思講。」又想害人了。
燕鐵木已然猜中她的心思,本想出言制止,卻被她便生生的「瞪」回去。
「甭客氣,你說吧,我趙信長什麼沒有,最富俠義心腸,而且思緒縝密,足智多謀,任何事情只要我一插手,沒有不水到渠成,馬到成功的。」
再吹吧,牛吹得越大死得越難看。鍾靈兒得意極了,不住點頭,表示絕對贊同她說的每一句「謊言」。
陸元輔听她說得如此慷慨激昂,感動得一骨碌地坐了起來。
「多謝趙姑娘仗義相助,陸某與孫姑娘必將永銘五內。」
「孫姑娘是誰?」
「他老婆。」
「什麼?」趙信長打鼻孔噴出兩道龍卷風,「你已婚──」
「而且有子。」鍾靈兒適時為他補充說明。
又白費功夫了,趙信長沮喪地跌坐在圓凳上。
常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時她不是大丈夫,雖然說了不止一言,但只要用一匹馬就可以把它追回來。
「喂!熱血沸騰的俠女,怎麼半天不說話,是不是在研究用什麼方法幫助陸公子啊?」鍾靈兒其實看她很扁的,壓根不相信她能想出個x,不過逗逗她也挺好玩的,反正她也沒心情去替陸元輔找老婆。
「幫什麼,我哪有答應要幫他什麼?」趙信長以挖鼻孔來掩飾他的心虛。
「趙姑娘明明說過的。」陸元輔一個大男人,居然當眾淌下兩行熱淚。「罷了,女乃不答應也不要緊,這事原該由我親自去解決。」他朝前向燕鐵木和鍾靈兒一揖及地,「兩位救命之恩,陸某人如能苟活必當泉涌以報,否則……便只好等來世再行謝過。」然後跌跌撞撞地往大門走。
「陸公子,你的病沒完全好,不如再等些時候。」鍾靈兒道。
「來不及了,今日已是初三,再過二天,她即將出閣。」
「出閣?!女乃不是說她已經被你那個了嗎?」
哪個?趙信長好想問,但終究不敢啟齒。
這時局,雖是亂世,但畢竟執禮甚嚴,一個未出嫁卻挺著大肚子的女孩,還會有人要嗎?
燕鐵木也覺事有蹊蹺,乃問道︰「孫姑娘既然與你相愛,又懷了你的孩子,為什麼她的家人寧可將她許配給別人,卻不肯讓她嫁給你?」
原來「那個」,指的是孩子,趙信長登時恍然大悟,卻也為之氣結。
陸元輔長嘆一聲,黯然神傷地低著頭。「因為我陸家慘遭滅門,窮苦潦倒;而她卻是圖和王爺,阿圖可汗的女兒。」
不會吧?「她是不是叫阿圖秀梅?」
「女乃也認得她?」
何止認得,她們還差點大動于戈呢。
亂了亂了,他說阿圖秀梅是他的老相好,可阿圖秀梅說她的未婚夫已經被多爾濟給「做」了,而且正努力想勾引燕鐵木。這種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子,值得陸元輔迷得滿身大汗,還喘成那樣嗎?
燕鐵木悄悄將鍾靈兒拉到一旁,輕聲道︰「女乃問問他,阿圖秀梅有身孕多久了?」
鍾靈兒是結個面腔,繼之靈光一閃。對哦!那天看阿圖秀梅瘦得像條乾扁四季豆,的確不似懷了身孕的人。
嗯哼!他怎麼會注意到?
燕鐵木望見她把黑眼球全數趕到左邊去,慌忙道︰「這是基本常識,以後女乃就會懂。」
「多久以後?」
「等女乃當我娘子以後。」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趙信長「哈」死了,「我快要長針眼,陸公子快斷氣了啦!」
殺風景。人家正討論到重點,接下來就要破題了,她卻在旁邊喳呼個不停。
鍾靈兒清清喉嚨,靦地問︰「陸公子,你那位孫姑娘她多久的身孕啦?」
「六個月。」
那應該有多大呢?鍾靈兒不自覺地回眸請示那個自稱沒結過婚,卻懂得很多基本常識的阿蠻子。
「六個月?那肚子已經大得不像話了,還能嫁給誰?」奇怪,趙信長的口氣好像也很內行耶。
可惜鍾靈兒每天忙著打家劫舍扮強梁,一直沒空到鎮上喝喝喜酒,吃個紅蛋、油飯什麼的,害她頓時變得有點笨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