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好。」芷芙點頭。「那今夜就啟程。」
看著她白皙嬌女敕的面容,對漢軍的擔憂和對她的憐愛,讓他心頭熱浪翻涌。
常惠雙手捧起她的臉叮嚀︰「路上荒漠淒冷,冰雪難行,如果實感困難,你就不必勉強,千萬要盡快返回,我等你平安回來,听到了嗎?」
想起不過兩個月前,他曾聲色俱厲地驅趕自己走,還口口聲聲不要她留下,而今卻依依不舍要她盡快返回,芷芙一時百感交集,紅了眼眶。
「我會……我不在時,你要照顧好自己和羊兒!」
常惠將一個吻,深深地印在她的嘴上。
那夜,芷芙臨行前,在大氈房門上掛上干蒲草。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問。
「你別管,別摘就是了。」芷芙紅著臉不說。
常惠由她羞容,想起匈奴人的習俗,家里女人小產,門口就掛上蒲草,如此外人就絕對不會進這座氈房。否則,大不吉。
常惠暗贊她的機智,並未多言,走到她坐騎前替她上馬鞍,再檢查馬的月復帶肚勒後,忽然出言提醒她︰「路上恐遇風雪,你不帶塊毛氈嗎?」
「呃,對,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未等常惠回應,芷芙就轉身跑去,很快拿來一塊毛氈,迅速卷在馬鞍上,那里已以綁了箭囊,和兩支用樺木樹枝制成的火把。
芷芙將兩把弓弩斜背在身上。「我走了——」
她的道別還沒說完,就驀地被對方一把拽進懷里,耳邊響起他急切的聲音。
「算了,我不能讓你去,太危險了,這件事我們另想辦法。」
芷芙在他懷里抬起頭,「除非你願意看著輪台被攻打,否則,只能讓我去。」
「如果輪台因此失守,我將自責終身,可如果你出事,我……」
他說不下去,憂郁的眼楮看到她肩上的弓弩,它們提醒了他,她將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
「我不會出事。」芷芙親吻他,低聲道︰「相信我,我能應付的。」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他,常惠望著她誘人的紅唇,心里的矛盾激烈沖突著,然而最終讓他放開她的,是她說的話︰「青煙會帶我安全回來。」
常惠替她戴上連頸皮帽,用帽耳上的面巾,遮住她美麗的容顏,再緊緊地抱了抱她,然後沉默地退開,注視她上馬,往東北方向馳去。
他站在雪地里,直到再也听不到沉悶的馬蹄,才悵然若失地回到氈房。
站在溫暖的火塘邊,看著寂靜的一切,他感慨道︰「曾經寂寞寒冷的牢房,因為有了她,而變成溫暖快樂的家。」
忽然,他的視線定在了火塘邊的車堆上。
那里本該卷著芷芙睡覺用的毛氈,怎的……成了一堆草?
他走過去把它扒開,發現只有兩張用蘆葦編制的草席,哪有毛氈!
常惠渾身一顫,忽然明白︰他抬起頭,注視著修整完好的屋頂。
燒了個洞,換兩塊毛氈就行!
我用毛氈補好了。
芷芙曾對他說的話貫穿腦際,原來她把睡覺的毛氈,拿去補了被燒穿的房頂。
常惠跌倒在草席上,感到無比自責,慚愧。
她救火、救他、救氈房,他卻麻木地讓她獨自睡在這冰冷的草席上……
他怎會如此粗心?他早該拋棄狗屁「自尊」,逼她睡到他的床——那張她為他鋪就的舒適氈床。
事實上,他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試探、等待的階段,在他向她求親的那夜,如果不是張勝忽然放火搗亂,他已決定與她共譜人生。可是後來他受傷昏迷,康復後又遭狐鹿姑施暴逼降,以至于拖延了行動。
此刻,他多麼希望芷芙就在他面前,那他將加倍地補償她,感謝她!
芷芙走了,額圖也離開了,但常惠並不感到孤單,因為芷芙的身影無時無刻不陪伴著他。夜晚他想著她入睡,清晨他按她的方式照顧羊群。
白天在煉鐵場吧活時,他會猜測她的行蹤、計算她的歸期。
依他算來,近千里的風雪路程,芷芙起碼得五天才能回來。
第四天深夜,他被不知名的感應驚醒,睜開眼,听到氈房外似乎有響動。
不可能是芷芙!他側耳屏息,可心髒突然不受約束地狂跳起來。他倏地起身,來不及穿上袍子就跑向門邊,一掀開氈帷,便看到熟悉的身影自小氈房出來。
「芷芙!」他驚喜地張開雙臂迎上去,而她也柔若無骨的倒入他的懷抱,欣然接受他熱情的擁抱,可嘴里卻說著相反的話。
「別抱我。我又髒又冷……」
常惠不在意,強烈的思念讓他沒有絲毫克制力。
待他熾熱的唇找到她冰冷的嘴後,立刻就將她吞噬。
芷芙幾乎站不穩,她從沒想過,一個男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帶給女人歡愉,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這種感覺。
她想回應對方,可一模到常惠單薄的身體時,她立刻掙月兌了他的擁抱,堅決地說︰「進去,這里太冷,而且我好累。」
最後這句話,終于冷卻了他高漲的熱情,他立刻抱起她,急匆匆地返回了氈房。
當他有力的臂膀環繞著她時,芷芙為曾經衰弱無比的他恢復了體力而驚喜。
「天啦,你這是……」火光下,常惠看清了芷芙被撕得破爛的衣服,和身上的斑斑血跡,不由得驚得面色蒼白。
「沒事,是狼。」芷芙推開他,月兌掉身上的衣袍。
常惠突然醒悟,自己只顧一解相思,卻忘了她千里迢迢,辛苦備至。暗自自責,他取來盆子,將火塘上的鐵壺里的熱水注入盆中,再抬到有帷氈遮蔽的床邊,而她也拿著干淨的衣裳跟了過去。
「慢慢洗,我給你準備吃的。」常惠說完,就拉上氈子。
「我要吃烤肉。」芷芙在氈帷後面,「我帶了好多肉回來,放在小氈房里。」
「太好了。」常惠在火塘邊,邊為她烤肉,邊听她說話。
「事情辦妥了。」她混著水聲低道︰「如果不算今晚被兒狼圍擊,一切順利。」
「你有受傷嗎?」此刻,常惠不關心其他事,只在意她。
「沒有,敢咬我的狼還沒出生呢。」芷芙輕快地說。「你呢?」
「我很好。」知道她沒受傷,常惠頓時感到輕松,看她抬著盆出來,他急忙迎過去,接過了盆︰「外面冷,你別出去。」
芷芙看看自己的單衣,沒有反對,趁對方出去倒水時,她拿起破袍子,可一看到火上的烤肉,她立刻扔下衣服,拿起肉,然後忘了一切,大口開吃。
看她吃得飛快,常惠曉得她餓壞了,又為她熱了羊女乃。
吃飽喝足後,芷芙邊洗手邊對他說︰「你明天還要干活,去睡吧。」
「我等你。」
常惠看著她,而她則看向火塘邊自己的「床」,臉上露出訝異之色。「嘿,我的床呢?」她原本放床的地方空蕩蕩的。
「那是床嗎?」在她擦身而過時,常惠一把摟住她的縴腰,將她再次抱起。
「快放下,你不累嗎?」
芷芙驚訝的問。
「不累,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強壯過。」他發覺沒穿袍子的她,修長又輕盈。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去你早該去的地方。」常惠把她放在床上,雙目灼灼地凝著她。「我不準你再跑開,今後,你只能睡在我的身邊。」
芷芙先是靜靜地望著他,然後對他粲然一笑。「我也不想再睡在其他地方。」
常惠頓時迷失在她的話和那一笑中,他凝視著對方美麗的眼楮,那暗棕色的眸子仿佛巨大的引力,牽引著他,讓他看到了她的靈魂,看到了她令人悸動的激烈而原始的狂潮熱愛,那,激起了他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