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還沒恭賀你婚姻美滿呢!」巫蒙邊替他月兌禮服邊說。
宇文泰笑道︰「這次你為我做了很多事,辛苦了。」
「不辛苦,屬下為大人高興,夫人不光漂亮,而且還很風趣。」
宇文泰換上單薄便服,斜著眼楮看他。「你認識靜寧公主?」
「不,不認識。」他笑著把今天在馮景家初見公主,與她打眼仗的經過告訴了他。末了又道︰「當初大人說要娶靜寧公主時,我還以為那是大人為了擴充實力,掌握皇族,所以擔心她是個丑八怪,沒想到她美若天仙。于是又擔心她徒有姿容,心腸歹毒。這一點,屬下與大人不是早有共識嗎?有美麗面孔的女人,大多有邪惡的心。不過這次我們錯了,公主的心會和她的外表一樣美,而且是個好斗士。」
「沒錯,她是個斗士,所以我警告你,不要招惹她,不然,我第一個不會饒過你。」宇文泰把禮服塞進他手里。「去吧,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
巫蒙抱起衣服,笑著跑了。
宇文泰走進里屋,立刻感覺到那里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多想,只對女人們說︰「慶典結束,感謝各位幫助夫人更衣,現在,各位離開吧!」
女人們自然不敢耽擱,行禮退去,除了靜寧,還有兩個女人留在屋里。
宇文泰先對靜寧身邊的香兒說︰「你去休息吧,夫人今夜不用你照顧。」
香兒直起身,可是靜寧抓住了她。
宇文泰皺眉︰難道她想帶著侍女過洞房之夜?
壓下一股不耐,他轉向綠衣美女。「你也走吧,這里沒你的事。」
「真的嗎?」那個女人曖昧地笑著,目光不再凶狠,艷紅的嘴唇誘人地噘起,扭動著妖媚的身子靠近他。「黑泰,難道娶了妻,你就不想理我了嗎?」
她瘋了?!一看到她那種輕佻的神態,宇文泰只覺得很無奈。
看到那個女人對她的夫君綻開絕對不純潔的笑容,大膽的目光暗示著某種親密關系時,靜寧恍然明白了剛才她在自己耳邊所說的那句話的涵義。頓時心頭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緊握在手中的玉佩似乎失去了給她安慰的功能,就連被她抓住的香兒也能感覺到她的顫抖。
「珈珞,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快出去!」宇文泰怒視著她。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靜寧此刻的神情,如果不是尚存的理智提醒他,珈珞就是想激怒他、破壞他的婚事,而他絕不能讓她得逞的話,他很想掐死她!
珈珞臉上掛著楚楚可憐的微笑,以一種親匿又挑逗的眼神看著他。「哎唷,黑泰,我們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你怎麼能這樣凶我呢?」
宇文泰雙手因為極力克制著想掐死她的沖動而發抖,他的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跳,心里一千次一萬次地詛咒著這個可惡的女人。
「滾出去!」他一聲仿佛來自地獄的怒吼,將屋內的三個女人都嚇了一跳。
看一眼床上蒼白如雪的新娘,珈珞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懂得逗弄猛虎得適可而止,便裝出懼怕的樣子,驚叫一聲,跑出了房間。
室內一片死寂,空氣中流動著與不久前拜堂時截然不同的低沉寒氣。
「還有你,香兒──出去!」他沒有動,但他的怒氣充斥于整個房間。
香兒撥開靜寧的手往門口走去,可是靜寧不想被單獨留下面對宇文泰,她隨即又抓住侍女,跳下床跟著她往外跑,卻在門口被宇文泰一把抱住。
「你要去哪里,我的新娘?」他低沉地問。
「大、大人,讓我、走……」她哆嗦著想逃避他的懷抱,此刻他不再是她以為自己認識並喜歡的黑泰,而是一個陌生的、讓她害怕的男人,她得逃離他。
可是他將她抱得很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抓住香兒,好像那是她的救命浮木。
看到宇文泰越來越陰沉的臉和眼里聚集的可怕怒氣,香兒焦急地說︰「大人,請不要怪公主,公主今天累壞了!」接著她拍著靜寧的手安慰道︰「公主,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我就在外面。」
可是靜寧被嚇呆了,她的耳朵听不進任何話,她只看到宇文泰的沖天怒氣,看到那個女人惡毒的目光,看到香兒急欲逃開的身影。
宇文泰的心像被鐵矛釘住,他後悔自己沒能克制住脾氣,後悔自己嚇到了她。
懷著懺悔的心情,他溫柔地親親她的額頭,說︰「是我不好,我保證再也不大吼大叫。放開香兒,讓她去休息,明天一早她會來陪你。」
靜寧沒有哭出聲,只是流淚,但在宇文泰持續親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邊喃喃道歉後,她緊抓著香兒的手松開了,香兒滿臉擔心地看他們一眼,走出了房門。
宇文泰關上門,抱著她坐在床上。
她立刻推開他,翻滾到床的另一邊。「大人,不……不要踫我!」
「靜寧,我……」
「叫我公主,靜寧公主。」她抽噎著糾正他。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要是在昨天,她會很高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輕柔地呼喚,可是現在,她不要!她一邊用眼楮瞪他表示不滿,一邊用手背擦去眼淚。
宇文泰僵住,因她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排斥而痛心,可是,他不能生她的氣。
他看著她,哪怕在流淚,她仍然是最美麗的女人。她細膩的肌膚有如象牙,雖然面色蒼白,但顴骨上有淡淡的紅暈;細巧優美的鼻子微微上翹,顯示出倔強的個性;她潔白的細牙緊咬著柔軟的紅唇,仿佛正克制著哭聲;她的眼楮在燭光下呈現出深褐色,浸著淚的眼眸因為困惑和憂慮而迷蒙,多了種令他心痛的嬌弱。
他對她伸出手,而她畏縮的目光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心上。他無聲地嘆息,決心要對她更加有耐心,他要把錯了的一切糾正過來。
「既然我們已經成親了,我希望你能讓我叫你的名字,我也希望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就像以前一樣,可以嗎?」他對她微笑。
她停下擦淚的手,猶豫地注視著他。她的眼楮好圓、好亮,可是她眼底那抹對他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他。然而,她也被傷害了,現在他得先治愈她的傷。
「你答應嗎?」他溫柔地追問,屏息以待,非常害怕她拒絕,或者不回應。
但她回應了,雖然只是輕輕地點頭,仍讓他暗暗吐了口氣,這算是個好兆頭。
「她……珈珞是誰?」靜寧深吸口氣,既然沒人可依靠,她得靠自己。
宇文泰心中略喜,因為她不再流淚,並且願意開口。「她是個被有權勢的男人傷害,進而想向所有有權勢的男人報復的女人。」
他的解釋很拗口,靜寧皺起眉頭。「我不明白。」
他拍拍身邊的床。「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過來這里,我會告訴你。」
「我就在這里,你說就是了。」
宇文泰看著她倔強的小鼻子,直起身來。「那我去你那邊。」
「不要!」靜寧舉起手阻止他。
衣袖滑下,露出潔白的手腕。當看到那條紅色的抓痕時,宇文泰的臉色忽然變了,他拉起她的手,審視著傷口。「誰弄的?」
他的口氣嚴厲,靜寧抽回手。「是我不小心刮傷的。」
可是她無法騙過他。「說謊,這傷口分明是被人用指甲抓的,到底是誰?」
他的語氣堅決,臉色陰沉,靜寧沖口說出。「她,那個女人!」
「珈珞!」他的臉變得陰郁而緊繃。「我早該想到她會做這樣的事情!」
靜寧困惑地注視著他的面龐,那里混合著堅毅及嚴厲。她為珈珞擔心,成為宇文泰的敵人無疑是最可怕的事情。但是,這樣的事能全怪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