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長林立刻走過去將地上的刀取走。
昭君听到賈顯智侮辱高歡,頓時怒氣橫生,再想起他曾派人毆打高歡,不由得決心給他一點教訓。于是她扭動身體,掙月兌他的鉗制,同時暗中將手挪到身後。
賈顯智立刻勒緊她,厲聲道︰「你不要搞鬼,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我沒有搞鬼,是你快把我勒死了!」昭君對他怒目相向,繼續將小手探入腰囊,模索她要找的東西。
賈顯智和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細小動作,但是高歡注意到了。他知道她在尋找武器,因為在替她晾曬衣物時,他看過她腰囊內的東西,知道那里面有把精致而鋒利的刀,于是他明白她想干什麼,並因此出了一身冷汗。
「昭君,乖乖站好,听他的!」他急切地提醒她,怕她輕舉妄動傷害自己。
「昭君?該死的賤民居然敢直呼郡主的芳名?」賈顯智冷哼,但高歡根本沒在意,他此刻的全副心力都在昭君身上。
你不會做傻事吧?!他以眼神默默地問她。
我會的!她在心底回答他。
「把他綁起來!」賈顯智對那些被高歡打傷的士兵大吼。
令狐子升等人立刻謹慎地向高歡圍攏過來。由于高歡不想殺人,只用拳掌和刀背劈殺,因此他們並無大傷。
斑歡當即雙手握拳,渾身緊繃。
「你要是敢反抗,郡主會是第一個受苦的人。」賈顯智得意地挾持著昭君。
斑歡聞聲放開了拳頭,注視著昭君。但他還來不及對她有所暗示,就見賈顯智身子一僵,驚愕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小骯,那里。昭君正手握一把閃亮的牛角刀頂著他,刀尖已經埋入他薄薄的衣內,他的肌膚感覺到了刀鋒的森森涼氣。
「叫他們滾開!」昭君命令道︰「否則我要你斷子絕孫!」
「你竟敢對我用刀?」賈顯智似乎不敢相信。高歡則是全力戒備,他深知昭君並非心狠手辣之人,賈顯智卻是陰險凶狠之徒,因此他料定昭君難敵對手。
昭君一心只想救高歡,大聲說︰「你們統統滾開,不然我一刀刺穿他!」
賈顯智在最初的震驚後,惱羞成怒,昭君雖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但被她當眾用刀頂著,仍讓他大失尊嚴,于是他怒氣沖天地一掌拍向昭君持刀的手,再順勢回掌打向她的前胸。
幸好高歡早有防備,當看到他出手拍刀時,不顧一切地跑過去拉住昭君,因此當第二掌襲來時,他已將昭君帶入懷中,賈顯智凶狠的第二掌落了空。
而昭君的刀被拍落時,也更深地劃過賈顯智的肌膚,令他在第二掌撲空後,殺豬似的怪叫起來。
「婁昭君,你真敢殺我?今天我不得到你誓不罷休!」他狂暴地舞著劍,向昭君襲來。
斑歡立刻將昭君護在身側,舉刀相抗。
深知高歡實力的賈顯智又恨又妒,大聲命令他的隨侍圍攻高歡,格殺勿論。
當即,高歡與昭君月復背受敵。
危機時,馬蹄聲響,四名騎者吆喝著沖入陣中,賈顯智等人紛紛跳開。
斑歡也拉著昭君退至路邊,當看清率先殺人陣中的中年男子後,他神情一松。
「何人如此無禮?」驚怒萬分的賈顯智厲聲喝問。
「少英雄果真氣壯。」中年男子高坐馬背,氣定神閑地說,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賈顯智的小骯。「不過如果再不找個郎中,少英雄恐怕再無盛威。」
賈顯智下意識地低頭,看到一片血跡時,面色蒼白,銳氣頓消,再也顧不上其他地翻身上馬。
「站住!」高歡一聲吶喊,驚得賈顯智驀然回頭。
斑歡指指自己和昭君先前騎的馬。「那是借用貴府的馬,請帶走吧!」
賈顯智恨恨地望他一眼,對李謹和賈長林瞪眼道︰「你們自己收拾去!」言畢即策馬而去。
李謹和賈長林垂著腦袋爬上他們失而復得的坐騎,跟隨眾人離去。
「我知道他是誰!」在倉促凌亂的馬蹄聲中,昭君終于從那似曾相識的聲音里認出了來人,不禁欣喜地對高歡說。
斑歡欣然笑道︰「我發誓,你知道。」
此刻,那邊的人也都跳下了馬,中年男子哈哈笑著走過來。「呵呵,六渾與郡主是否安好?」
斑歡看到昭君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便微笑著撿起她落在地上的小刀和弓箭。
昭君走到中年人身前,雙手合抱,豎起右手拇指,躬身一拜,朗聲道︰「謝英雄再次救我夫婦于危難之中,昭君這廂有禮了。」
對方見她所行之禮既非女子通常所行的屈腿半跪之禮,也非男子間握手抱拳之禮,而是結義兄弟間的「合盟禮」,當即知道眼前的女子果真如傳言所說,是真正的巾幗英雄,不由深深喜愛她的豪爽之氣,當即以同樣的動作還禮道︰「在下斛律金,小名阿六敦,能認識郡主,是我的榮幸,還望郡主恕我凌晨冒犯之罪。」
昭君大喜。「原來英雄是敕勒部領民酋長,失敬了。若無拂曉寧安殿內一晤,昭君與高郎必定分隔兩地,難有今日相聚。酋長此恩,昭君沒齒不忘。」
斛律金開心大笑。「郡主爽快,能成就好姻緣,也算我阿六敦功德一件。我與六渾親如兄弟,郡主稱我‘大哥’就好。」說完,又轉向已走回昭君身邊的高歡抱拳道︰「恭喜賢弟得此嬌妻。」
「謝大哥吉言。」高歡笑道︰「承蒙郡主錯愛,小弟三生有幸。」
昭君!昭君轉身以唇語提醒他,並抓住他雙肩,作勢要咬他。
斑歡嬉笑著將她的臉壓進懷里望著斛律金說︰「雖然她是個悍婦──哎唷!」腰部被猛掐一下,他痛呼出聲,抓住她的手繼續道︰「不過,我喜歡悍婦。」
看到一向少言寡語的他變得幽默風趣,斛律金十分歡喜。問︰「老弟如今有何打算?還要去沃野嗎?」
斑歡聞言笑容逝去,看著天邊的落日道︰「暫且如此吧!」
斛律金則問︰「老弟既已得到城主赦免令,何不縱馬天下,開拓事業呢?」
斑歡眼楮一亮,但隨即歸于平淡。「阿六敦果真深知我心,可如今的天下,撲朔迷離,難辨雌雄,我一無背景,二無根基,也許再等等吧!」
昭君緊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他內心激蕩起伏,她很想鼓勵他,給他出主意,可是所有的話只能在他們獨處時才能說,在外人面前,她得維護他的自尊。
「不,不必等了,現在就有個機會讓老弟闖蕩。」
「什麼機會?」
「天色已晚,今夜我們就在鎮里住一宿吧,咱們哥倆好好談談。」說著,斛律金喚來他的隨從。「阿昌,你與木根同騎,把你的馬牽來。」
阿昌將一匹高大的馬拉來,斛律金對高歡說︰「你與郡主共乘沒事吧?」
「沒事,你還信不過我的騎術嗎?」高歡轉身將昭君抱上了馬。
他動作奇快,卻很溫柔,斛律金看在眼里,知道他對郡主用情至深。
斑歡上馬坐在昭君身後,正要拉馬韁,卻見韁繩已在她手中。
「由我控馬。」她揚起頭對他說。
暮色中,高歡輕啄她俏麗的鼻尖。「行,只要你能控制好這個大家伙,別讓我們摔下去,怎麼都行。」
「信任我,我能控制它。」說著,她一抖韁繩,放馬跟隨斛律金等人進鎮。
鎮里唯一的騾馬客棧除馬廄外,是一幢晉西北隨處可見的平房,土牆木梁茅草頂,看似不錯。
可當他們安頓好馬走進充斥著煙草味的房間時,昭君駭然發現今夜她要過夜的地方竟是一間類似馬廄的大木棚,一通大炕圍著房屋順牆而砌,雖然有被褥、枕頭挨個兒地依牆擺放在炕腳,但從那無法分辨顏色的外表看,已經很久沒洗過。再看那黑乎乎的牆壁和沒有窗板的窗戶,她覺得胃部翻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