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神態卻讓他知道她就是這樣想的,這讓他十分懊惱。如果今後能與她見面只是因為他能讓她「好玩」的話,那比見不到她還要讓他難過。
于是他不再回答她,撥開她的手轉身上了橋。
「羅大哥——」嘯月正欲追趕他,卻被陳生擋住了。
「既然妳不想嫁給大人,就不要再纏著大人!」
「我……」嘯月被他的粗聲粗氣嗆住,氣惱地說︰「可是、可是羅大哥是我的大哥,也是我的朋友。」
「大哥?」陳生毫不客氣地揶揄道︰「姑娘的大哥是秦老板,不是我們大人。至于朋友?哼,大人從來不和女人交朋友!」
說完,他轉身追著羅宏擎走了。
嘯月看著他們的背影,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想喊他,可是聲音卻卡在喉嚨出不來。身後嬌艷的花朵也無法掩飾她的失意和陰郁。這還是第一次,羅大哥不理她而徑自離去了。
「秦姑娘不必多想,大人還有事要忙,實在無法陪伴妳。」落在最後的黃茳走到她身邊對她說。
嘯月情緒低沉地問︰「黃大哥,羅大哥不要我做他的朋友了嗎?」
「那也不是。」黃茳搖頭。「可是姑娘見過有哪個男人跟女人做朋友的嗎?」
說完這話,他也掉頭追趕已經走遠的羅宏擎去了。
「他是什麼意思?」嘯月困惑地看著五兒。
「黃大哥的意思就是羅大人是男人,男人是不跟女人做朋友的,所以羅大人就不是姑娘的朋友。」五兒實話實說,可是卻刺傷了嘯月的心。
她想起數月前,當他退親後也對她說過這句話,那時,他也是將她關在他的門外。「那麼說,羅大哥是真的不想跟我做朋友?!」
為人單純的五兒點頭道︰「我覺得是。這幾天我們在戒然居和市舶司都找不到大人,奴婢覺得大人恐怕不是不在,而是故意躲著姑娘呢!」
「會嗎?」她的話提醒了嘯月。
她一想果真如此,最近幾天她每日去戒然居找羅大哥,不是被告知他正忙于公務,就是帶兵訓練去了,有時則什麼都問不到。每次都是興沖沖的去,垂頭喪氣回來。算起來,她已經有三四天沒跟他見面了。
噢,難道是羅大哥嫌我煩,不想理我,故意躲避我?
想到這個可能,她覺得好生氣,也好想哭!
可是,如果他真的不想理她,她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他呢?
當初他要娶她,對她好的時候,是她不要他,堅決將他推離自己的,如今他真的離開了,她為什麼又覺得渾身不對勁,有一種被人忽視的冷落感呢?
她不懂,卻清楚地感覺到羅大哥正漸漸地疏遠她,這讓她心里很痛很痛!
「為什麼會這樣?」她無神地坐在路邊的石頭上,苦惱著要怎麼樣才能讓羅大哥像以前那樣對待她,不要離開她?
而就在她苦惱時,已經走下石筍橋的羅宏擎也正站在橋頭下回望著她。
「大人此刻不能回去,否則這幾日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黃茳看出他想往回走,立即開口阻止他。
羅宏擎停住,無聲地嘆了口氣。視線依依不舍地從對岸刺桐樹前的身影轉向黃茳。「把地圖給我,你去護送她回家吧,這里是城外,不安全。」
黃茳應聲將手中的地圖交給他,然後上橋往回走去。
看著羅宏擎糾結的眉心,陳生自然懂得他的心思,但還是對他如此痴迷感到難解。
「大人,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你,可你從來不看人家一眼,為何偏偏喜歡這個不開竅又黏人的傻姑娘呢?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為什麼?」羅宏擎再次看向對岸的俏麗身影,陰郁地說︰「但願我知道!」說完邁開大步往城門走去。
是的,他確實不知道,他弄不懂自己為什麼就是忘不了秦嘯月?
雖然已退親三個多月了,可因為秦家的不接受和嘯月堅持要跟他「做朋友」,並總纏著他,讓他想忘記她的決心日漸動搖。
每日看著她在眼前活蹦亂跳,開心玩耍,卻必須時時提醒自己與她保持距離,這對他來說是越來越困難的事。
她無禮的糾纏,惱人的直率,毫無淑女樣的言行,特別是她對他的感情始終不當回事的麻木態度讓他惱怒萬分,卻絲毫改變不了他對她的喜愛。她沒有傳統標準的女子之德,沒有小鳥依人的甜美溫柔,可是她卻能帶給他快樂,她的活力、勇氣和對一切事物的好奇心無不吸引著他。
她紅潤的雙唇和倔強的下巴,臉上的每條紋路都富有個性,她身上具有著他無法抵御的魔力,所以,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冷落她、忘記她。相反的,只要她出現在他身邊,他的眼楮就離不開她。
她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挑戰,而迫使自己離開她、忘記她,是他對自己做過的最嚴酷的懲罰!
他無法狠不下心來不理她,他怕傷害她,怕看到她不快樂。可是由著她如此不明不白地「做朋友」的話,他也不能接受,因為他沒法僅僅將她看作是朋友!
見他面色不佳,陳生不再多說,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走進臨漳門,來到刺桐港。
「大人,那是秦大當家!」突然,陳生指著前方說。
羅宏擎定楮一看,果真見前頭不遠處,秦嘯陽正站在一間木棚前跟人說話。
幾乎同時,秦嘯陽回頭也看見了他們,立即向這邊走來。
「大哥,還在忙嗎?」羅宏擎首先上前問候。
「不忙,只是例行檢查一下工棚。」秦嘯陽說著,看看他身後又問︰「你這是出城去啊?怎麼沒見黃茳?」
羅宏擎淡笑。「大哥好仔細。我讓他送令妹回家了。」
「嘯月?」嘯陽眉頭一挑。「她又去纏著你啦?」
「沒有,不是那樣的。」羅宏擎急忙擺擺手,將他們在城外石筍橋畔刺桐林里遇見嘯月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下。
「嘯月這丫頭實在是膽子太大。」秦嘯陽微微搖頭說︰「幸好遇見了你,不然她恐怕又摔傷了。」
羅宏擎微笑不語。
秦嘯陽知道他的心事,提醒道︰「你還得再耐心等等,照我們說好的做準沒錯。你嫂子說的對,嘯月根本搞不清自己的感情,她不願嫁人只是因為害怕失去自由。
如今她以為婚約解除了,沒人可以約束她了,心里正快樂著,如果你依然處處遷就、寵溺她,那她自然不會去傷腦筋想別的。所以你得狠下心不理她,三兩個月後,她準受不了,那時她自然會明白老弟對她的意義。」
「噗哧!」站在羅宏擎身後的陳生發出笑聲。
「陳生笑什麼?」秦嘯陽追問。
陳生看了主子一眼,毫不掩飾地說︰「秦老板果真了解我家大人和秦姑娘。可是要我家大人狠心對待秦姑娘是斷斷不可能的。自打您跟我家大人說好這招『欲擒故縱』之策後,才不過三日,依小的看,令妹沒事,大人倒是快熬不住了。」
「陳生,你瞎說!」羅宏擎低聲斥責他。
陳生立即辯解︰「小的可是一點都沒有胡說。這三日,要不是小的們攔著,大人真的能守住不見秦姑娘嗎?不說別的,就光是每次一听到秦姑娘的聲音,大人就坐不安穩了。」
他的話,讓羅宏擎無言以對,因為那是事實。
秦嘯陽笑了。「這樣也好,也教羅老弟明白,秦羅這門親是你今生今世都退不了的!」
羅宏擎和陳生也隨他一起笑了起來,只不過,羅宏擎的笑容略帶苦澀。
他不知道這個「欲擒故縱」的計策最終能否奏效,但目前,他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