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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是凌霄樓生意最興隆,食客最多的時間。
大堂上酒香四溢,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令人垂涎欲滴,食客們歡顏吃喝。跑堂的、迎客的店伙計來來往往穿梭于大堂之間,氣氛好不熱烈。
就在這樣的迎來送往、吆喝唱菜中,誰也沒留意兩條細小的身影從大堂後面的廚房內溜出,遮遮掩掩地順著牆角往二樓移去……
被秦府包下的二樓氣氛低迷,與樓下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風景。
盡避八仙桌上盡是美味佳肴,也不乏說笑勸酒聲,而媒人更是鼓動著那張能說會道的巧嘴,為兩位當事人「穿針引線」。可因為男主角始終擺著張讓人不敢親近的冷臉,大家的說笑便顯得有點虛假。
秦夫人暗中用眼神警告兒子配合點,可秦嘯陽故作不知。
他怎麼能配合?對面女人羞怯的眼神讓他想起了秀雲富有個性的灼灼目光,而與秀雲烏黑又富有光澤的厚發比,這個女人的薄發細髻更讓他沒有任何興趣。
就在場面僵硬時,一陣木拐敲擊地板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那聲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可讓在座諸位想不到的是,出現在樓梯口的竟是一老一少兩個衣服襤褸的乞丐!
那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滿頭白發,窄小的臉上布滿皺紋,松弛的眼皮沉重地耷拉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目光,過于寬大的衣服使她佝僂的身軀更顯瘦小。
只見她顫巍巍地上了樓,撐著木拐杖直往八仙桌走來,嘴里還怪腔怪調地嘟囔著。「秦府相親宴哪?呵呵,排場丙真不小。」
「這、這是怎麼回事?」秦夫人驚駭地問。
秦嘯陽站起身走過去想阻止老太太,可她連連後退,不讓他靠近,並揮動手中的木杖低嗄地說︰「別、別攆人,老叫花子不傷人,看看美人自會走!」
見她老態龍鐘,語氣堅決,秦嘯陽只得坐下。
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中,老太太蒼白的頭顱隨意地對秦嘯陽點了點。「滿座皆女眷,就你是後生,那新郎就是你?!」
也不等人回話,她立刻背對他,轉到坐在桌子另一邊的雲繡莊三小姐身旁,湊到她面前看了看,不顧那女孩驚駭嫌棄的模樣,點頭道︰「呵呵,這里就屬你年輕貌美,想必就是新娘吧……讓老身瞅瞅,這是誰家的姑娘呢?」
然後又顫巍巍地圍著她身後轉了轉,嘴里嘖嘖道︰「不錯,好品種!」
見這樣一個特別的場合竟跑出這麼令人厭惡的不速之客,媒婆心里早就不高興了,此刻听她言語不妥,立即起身阻止她。
「老太太……」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叫花子的大衣袖揮在臉上,耳邊發鬢上簪著的絨花落在地板上。
「不要吵!老叫花子說過看看美人就走。」低嗄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惱怒。
媒人尷尬地撿起簪花,坐下不語。老太太這才咂巴著舌頭轉頭盯著她的目標。「以老叫花看哪,此女……呃呃——」
就在她雙手握拐,神氣地在木地板上「得得」點擊著想展開評論時,不知是使不慣木杖,還是緊張導致用力不當,那手杖突然在地板上一滑,令她身子一歪,差點兒跌倒。
好在她反應快,沒等其他人弄清是怎麼回事,一扭腰,已經抓著身後空椅穩住了身子。
她對驚訝的人們自嘲道︰「沒事!沒事!人老了,腰腿不靈光!」
然後她干咳連聲,模模蒼白的頭顱和發皺的臉,走近那女子繼續被打斷的話。
「嗯,姑娘果真標致。」她無所顧忌地掃視著避她惟恐不及的女子全身,嘖然有聲地逐一評說。「瞧瞧,多好的福相啊!大,江山穩,乃多子之宮;腿兒短,用心苦,屬旺夫之相;人中長,天地廣,有子孫之福……可惜,為人小妾,定有無妄之災!」
前面幾句還說得讓人歡喜,可末了一句頓時讓那女子與她的娘面如土色。
可老叫花視而不見,嘻笑著用手撥拉著額前的白發,瞟了眼一直緊盯著她,仿佛要用目光將她殺死的秦嘯陽,咂巴著干癟的嘴戲道︰「不過姑娘毋須多慮,新郎看來命相硬實,無懼陰曹地府,會賠命送佳人。」
緊接著,她看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吞咽著口水走向始終站在樓梯口陰影處的小叫花子。「孫女兒,瞧這滿桌好吃的,可咱們祖孫沒口福,走咧,樓下討去……」
就在她話音將落時,樓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孫二帶著幾個人上來了。一見到老叫花子就罵道︰「你祖孫二人尋死啊?這地方怎容得你等上來?!」
他一回頭,對身後的男人說︰「把她們趕出去!」
終于得到機會開口的秦夫人道︰「不用這麼凶,不過是走錯門的叫花子。」
「是是。」孫二誠惶誠恐地應承著,又連連點頭作揖地向這一桌仍處于驚詫中的貴客陪禮道歉。
樓梯口,被兩個男人像老鷹抓小雞似捉住,連架帶拉地往樓下走去的老叫花子揚起花白的頭顱高聲喊︰「謝夫人宏恩!」
凌亂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上,這小插曲如同來時一樣迅速地結束了,可是席間的整個氣氛不僅沒有改變,反而更加惡劣。
也許是被老叫花子圍著評說了半天讓人尷尬,更可能是被那句「為人小妾,定有無妄之災」的咒語嚇壞了,在剩下的時間里,雲繡莊三小姐和她的娘再也沒有展露過自然的笑容。
秦嘯陽就更不用說,始終都是那張木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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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的內院廂房內,洗臉更衣的嘯月笑得前仰後合,就是正在幫秀雲將面上那些面團、白眉毛和假發等偽裝品取下的孫二娘也是笑不可抑。
「嫂子,你的手腳就不能安靜會兒嗎?看你要跌倒時,嚇得我差點尖叫。」
「你沒看見你哥瞪著眼直瞅著我嗎?害我以為是不是頭發歪了,臉上的面團掉了,只好不停地模,也不敢站在他面前。」秀雲扯著殘留在發際的面團說。
嘯月這才明白。「我就說嫂子干嘛一直模頭模臉的,讓人擔心死了。」
孫二娘笑道︰「少夫人果真是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要是我,在看到秦少爺站起身時,肯定拔腿就跑了。」
「就是。」嘯月笑道︰「嫂子原先還說不可多話,否則言多必失,可剛才你一直在說,還評價起人家的來了。孫二哥等你那句‘樓下討去’可等急了!」
「是我不好。」秀雲用濕布擦洗著臉,抱歉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他們坐在一起,那女人一副羞答答的模樣,心里就起火,嘴巴也關不住,就胡說八道起來,忘了約定。唉,害孫二哥著急了。」
按照事先跟孫二的約定,孫二要等到她那句「走咧,到樓下討去」出現時才能帶人上樓「訓斥」並「趕走」她。
孫二娘笑著安慰她。「沒事,我家相公穩著呢,哪會急?」
秀雲匆匆收拾干淨,對嘯月說︰「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別讓娘先回了家。」
于是她們謝過孫二娘一家,從凌霄樓後門悄悄離開,急忙趕回家。
就在她們到家後不久,載著秦氏母子的秦宅馬車也駛近了大宅。
車上,由于秦夫人一路上都在數落不配合的兒子,使得車廂內的氣氛很沉悶。
「嘯陽,你得積極主動點,怎麼可以這般冷淡?官村劉家姑娘,你說人家一副苦瓜臉,今天這個你又嫌她長相不大方,這般下去,什麼樣的姑娘能稱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