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中,他忘了這里是有名的礁石林立、暗洞相隱的九連洞。
當踏上一塊方石,感到腳下松動時,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他整個人便墜入了一個又陡又深的黑暗山洞,小腿骨踫到凸起的石塊,傳來劇烈的疼痛。
「踫!」就在一抹光亮出現時,他的頭撞到了堅硬的石壁,暈眩與疼痛中,他只覺得身子一空,便被狠狠地擲入一個綠色世界,鼻息間充滿淡淡的清香。
尚未從暈眩中恢復,突然眼前一亮,覆蓋在他臉上的植物被扒開,他迎上了一雙他所見過的最漂亮有神的眼楮,而此刻那對黝黑的瞳子里充滿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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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河岸蕭瑟而荒涼,除了偶爾飛過的幾只水鳥外,便只有在寒風中婆娑起舞、滿坡滿灘的席箕草。
此時,在齊腰的雜草叢中,一點明亮的紅色不時移動著,顯得突兀而美麗,更為這死氣沉沉、單調枯燥的景色增添了一絲活力。
「好啦,該回家啦!」
隨著一聲歡快的輕語,那紅色身影立起,原來是個年輕美麗的女孩。
她抱起剛割下的席箕草,走向放置在山崖下的木板車。
看著已經堆得像小山似的草葉,她臉上揚起笑容。
將懷里的席箕草小心地放在草堆上後,她先在板車一側的前後分別系上兩條繩子,準備將這些她花了大半天時間辛苦割下的草葉捆綁在車上。
可是她的繩子還沒來得及繞過另一側時,突然一道白影卷著勁風掠過她的臉。「踫」地一聲落在她的板車上。
罷剛堆放好的草葉,隨即飛散開來,同時也將她嚇得不輕。
她錯愕地抬頭看看頭頂的山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她戰戰兢兢地撥開覆蓋著那「由天而降」物體上的席箕草,更加驚訝地瞪大了眼楮──那里竟躺著個半邊腦袋被血染紅的男人!
「啊!天、天上掉下個──人?」受驚的她小嘴半張,驚問道。
她實在不明白怎麼天上會掉下一個頭上流著血的大男人?
「我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從該死的山洞里!」彭峻猛忍受著疼痛和暈眩說道。
「啊,你的腿也受傷了!」當他推開蓋在腳上的草時,女孩再次驚叫,並放下手里的繩子,蹲在他的身邊,將草葉從他腿上拿開。
「不要踫我!」他討厭女人,尤其在他頭暈目眩時踫上這種大驚小敝的女人!
「可是你受傷了,看起來很嚴重。」女孩好像沒有看到他惡劣的態度,只顧著伸手拉起他的褲腿,想查看他的傷。
她的「違令」之舉可是惹惱了彭峻猛。
「走開,女人!」他眉頭一擰,猛地起身推開她,將她推倒在地上。並抹去額頭流下遮住眼楮的血,看清自己正坐在一個堆滿席箕草的平板車上。
他將沒受傷的腿跨出板車,努力地支撐起身子想站起來,可是一陣暈眩阻止了他的行動,而他受傷的腿因用力而流出更多的血。
「你不能走路!」女孩被他推倒,又見他如此固執,不由得也生氣了。
她跳起來一把將高大的他推倒在草堆上,嚴厲地說︰「你如果想流血而死,就不要掉到我的車上來,既然來了就得听我的!」
她粗魯的動作令彭峻猛氣得想揍她,可是看到她剛才還因受驚嚇而蒼白的臉,現在又因憤怒而變得紅通通的,倒令他覺得新奇了。
「妳要做什麼?」他冷冷地問,已不再試圖站起來。
見他老實地坐在草堆上,女孩收斂起怒容。「得先替你止血。」
她扯下頭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臉上的血,確定臉上沒受傷,傷口是在頭頂,而且不是很嚴重後,她又轉頭去檢視他腿上的傷。
當拉開他的褲腿看到傷口時,她的秀眉聚成了小山。
「喔,你摔得可不輕啊……」說著,她伸手從板車前的籃子里取出一個瓶子,將里面的白色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再用頭巾小心地包起來,然後又抹了點藥粉在他頭頂的傷口上,同時還不忘安慰他︰「不要怕,這是止血消炎的靈藥,很管用的喔。」
她輕柔的踫觸和哄孩子似的語氣令彭峻猛很不習慣。
放下藥瓶後,女孩站起身看看他,皺著眉說︰「你得躺下。」
「為什麼?」
「因為我得將你拉上去……」
「妳拉我?別作夢了!」彭峻猛不屑地說著又想站起來。
可是女孩已經將那條原來要用來捆草葉的繩子繞到他的身上,但由于他身子高大,繩子沒拋好,打到了他的眼楮。
彭峻猛氣得一把將那條繩子扯掉,厲聲說︰「妳干嘛?」
「車邊沒有擋板,山路不平,不捆住你會滾下來……」女孩解釋。
「不要,拿開這該死的繩子!」彭峻猛不耐地阻止她。
「躺下!」
已經抓住繩頭的女孩並沒有被他的怒氣嚇到。她果決的神態令峻猛有一剎那的迷糊,畢竟,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大膽地命令他,可這個女孩……看起來頂多十七、八歲吧,竟敢這樣「粗暴」地對待他!
就在他怔愣間,女孩已經再度用力地把他推倒在車上,同時將繩子纏繞過他的身子,手腳俐落地拉緊,在車梁上打了結。又抓過另一截繩頭繞到他的腿部,捆綁他的腿。
從她沉著老練的舉止中,彭峻猛確定她很擅于此道。
繩子在移動間突然擦過他的傷腿,鑽心的疼痛令他脾氣更加火爆。
「笨女人,妳到底在干嘛?」他煩躁地大吼。
「干嘛?你以為我在干嘛?」對他的壞脾氣女孩也煩了,于是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把你綁在車上,拖回家去殺掉煮來吃!怎樣?」
「滾開!」彭峻猛用力掙月兌雙手將女孩推開,他這一輩子還沒被人捆綁過呢,憑什麼讓這個野丫頭將自己捆住?!
可他這麼一生氣用力,不僅扯動了傷腿使疼痛加劇,更是頭痛欲裂,令他不得不重重地倒在車上閉著眼楮喘氣。
被他猛力推開的女孩毫不氣餒,站直身子後繼續勒緊繩子,打上結。
「該死的笨女人!」他因無法克制的疼痛和暈眩而感到憤怒,也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孩而怒氣勃發,可是除了咒罵外,此刻的他也無法做其他事。
「你才是該死的笨男人!」確定將他捆牢後,女孩站起身,拍拍衣裙毫不客氣地說。「你若想以後走路不瘸的話,就給我老實點!」
她凶狠的話令彭峻猛一愣,睜開眼楮。
接下來,更令他驚愕的是──她居然毫不在乎他的傷痛,竟將那些散亂的、長著淡綠色小花的草收攏來捆在一起,重重地放到他的身上,理直氣壯地命令道︰「抱好!」
「那就解開繩子!」彭峻猛黑著臉說。
「你的手不是很自由嗎?打人可以,抱東西為什麼不行?」
那捆草被硬生生地塞進了他的懷里,他正想將它丟得遠遠時,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厲聲說︰「這是我的飯碗,你要是敢把它砸了,我跟你沒完!」
說完將一些零散東西收拾進籃子里,往河邊走去。
彭峻猛看著她的背影好奇地想,這個小女人似乎很野,也很有個性。
她為什麼不像別人那樣怕他呢?
看著她凶悍的態度,他既生氣,也覺得有趣,如果她知道了他的身分,還敢這樣粗魯地對待他嗎?
想到這兒,他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她那時的反應。也許,他應該給她一點苦頭吃吃,算是對她的一點教訓?
一邊想著,他一邊打量著周圍。暗忖著︰看來沒有她的幫助自己真的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