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听,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她知道府尹府派發的臨時府印雖只有一日一地之效,但仍允許持件者采獵或攜貨出關。
而身為府尹的張大人只有一日派發十張的權力,因而就算他肯屈服,也肯定不能滿足鬧事者的要求,最後還是會出事。
而一旦在這「龍興之地」發生了流血事件,尤其朝廷要員張大人如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麼無論彭翊當時在或不在,都將難逃罪責。
「不行,妳快帶鐘良來見我!」她當即下炕對月娥說,月娥匆匆離去。
「玲子、秋花,快將大人的官服找一套來!」
見她行色匆匆,丫鬟們不敢多問,立即從衣櫃里找出彭翊多余的官服。
「快,替我穿上!」盈盈命令道。
「夫人!您的身子……」
「四個多月了,沒事。」盈盈一揮手打斷她們。「況且現在人命關天,顧不得那麼多了。快!」
于是當鐘良隨月娥來到時,看到的是一個英氣勃發,不怒而威的「美將軍」。
「夫人?!使不得啊!」鐘良和月娥都吃驚地大叫,且不論她懷有身孕、女扮男裝有違朝廷律法,就是假冒將軍出行,也是一大死罪啊!
盈盈道︰「此時此刻,平息騷亂是頭等大事,否則彭翊會有殺身之禍!」
「可是夫人,這班人明擺著是沖著彭大人不在才趁機作亂的,妳這一去,不僅自己有危險,若讓人知道了您的身分,彭大人同樣會被加罪。就讓我帶人去收拾了他們,就算有罪也是我一人承擔。」鐘良阻止她。
「錯了!」盈盈厲聲喝止他。「此刻絕對不可用武力,那樣只會火上加油!我們只要捉賊擒王,定可化險為夷。就算是為了彭翊,請你們配合我,不要讓人認出我,我不會讓彭翊身陷險境的!」
再有意見,面對她的凜凜威風,鐘良也不敢再說話了。
于是盈盈將自己的計策輿鐘良說了一番,要兵馬司大部分的兵力仍守住城門,他們只帶了不多的人馬往張府尹宅邸跋去。
只見張大人府前,圍著近百人,主管府尹府文書的副史正在大門上的走廊上喊話,說派發通票是都統府的責任,而非府尹大人。但如果他們安靜,府尹大人願在天亮時為他們派發臨時府印。
可是那些人依然大喊大叫著要求立刻派發給他們府印,否則就燒了府尹府。
現場群情激昂,一個精壯蓄須的男人吼聲最大,數枝火把吐著烈烈火焰。
「都統大人在此,若要通票就不許亂動!」
一聲響亮的吼聲伴著急促的馬蹄聲如雷鳴般響起,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很快將鬧事的場子圍住。
事態發展完全出乎那蓄須大漢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拖延下去後果嚴重,便氣急敗壞地大聲叫道︰「快,放火燒了府衙!捉住張尚賢!」
他的手下得令,立即舉起火把,往府尹衙門扔去。卻不料一人突然從馬背上竄出,斜腿往火把踢去。
那火把即掉轉方向往擲火者的身上飛去,立刻點燃了他身上的長衫。霎時間,淒厲號叫聲響起,那手下還算機靈,痛號著不忘往冰雪地上一躺,翻了兩下,火熄滅了。只剩下煙燻後的枯發破衫,模樣甚是狼狽。
再看那腳踢火把者,身著都統蟒袍,頭戴花翎頂戴,雪地的反光將他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可是帽子壓得太低,面容看不太真切,但周身環繞可敵萬夫的氣勢令人莫敢仰視。
「啊,果真是都統大人!」鬧事的人群當即一驚,喧囂聲逝去,領頭的心中暗暗叫苦︰媽的,又被他壞了好事!
他明明听說這個鐵面無私的將軍出了城,才定下這招「火燒府尹府,活捉張尚賢」,迫其簽發臨時府印,讓他們能將所有的私藏順利運出城。
不料眼看就要成功時卻又被他趕回了。昨日明明有人看見他還在寧城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趕回來了呢?看來,只有先干掉他!
這邊馬上的盈盈一看眼前陣勢,知道不能硬來,鬧事百姓大多數是不明真相被鼓動來的,真正要制服的是那個領頭的人。幸虧月娥來告訴她,否則按鐘良的個性到此大開殺戒,那造成的損失與錯誤就很難善了了。
她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發現了目標。于是低聲對身邊的鐘良說︰「去,派人下馬抓住那個身穿黑衣的蓄須大漢,和他身後的那幾個人。」
鐘良因帶來的人不多,又有護衛夫人的責任,故一步不敢離開她左右。此刻一听,不放心地說︰「那您得小心。」
「我知道。」
鐘良對那個喊話的軍官點點頭,那人再次對人群大喊︰「都統彭大人有令,明日寅時,各位到城門東領取通票!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但若再敢滋事者,按大清律法定嚴懲不貸!」
他粗大的嗓音穿過雪夜的上空,讓每一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眾人靜默。
「不行,他們是在唬弄咱們,要他們現在就派發通票!」蓄須大漢狂叫。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隨之吶喊,那蓄須大漢趁機向盈盈的坐騎撲來。
對他早有防備的盈盈立即翻身下馬,迎著他龐大的身軀飛出一腳,隨即兩人在雪地里拳來腳往,展開了搏斗。
那大漢除了一身蠻力,並無功夫,幾個回合後便被盈盈的雙腿踢倒在地,立即上來幾個士兵將他綁了,盈盈則回到馬上。
而那邊,鐘良帶著幾個士兵也迅速地將大漢帶來的打手一一拿下。
見領頭鬧事的幾個大壯漢,不過眨眼功夫就被那個都統大人和官兵們五花大綁地拿下了,鬧事的人們自然害怕,紛紛逃離了現場,火把扔得到處都是。
此刻,緊閉多時的府尹大門開了。驚魂未定的張大人站在台階上雙手一抱,行了個大禮,高聲說︰「多謝彭大人連夜趕來為本府解圍,請大人府上一敘。」
怎麼辦?我可沒想到這一出!盈盈與鐘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不用了,張大人受驚,本帥難辭其咎,如何再敢打擾?今日容本帥告辭,明日定上門謝罪並通報今日案情!」彭翊鏗鏘有力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盈盈心中大喜。
「也好,那彭大人一路走好,明日再會。」張尚賢又在台階上連連作揖。
彭翊應對著,策馬來到盈盈身邊。
見彭翊及時趕到,鐘良放了心,促狹地說︰「大人,那小的可是將當今世上最俊美的『大人』交還給你!」
「等等。」彭翊輕聲一喝,將手中的韁繩扔給他,騰身上了盈盈的馬,摘下她頭上快壓到鼻子的帽子扔到鐘良身上。「去吧,好好審問人犯!」
鐘良輕聲笑著,牽馬往犯人和士兵處跑去。
彭翊將盈盈舉起來轉了個身,橫放在他身前。就著閃爍的火光和夜色看到他威嚴莊重的官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啊,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不然我還不知該怎樣應付張尚賢呢。」盈盈滿心歡喜地用手臂摟著他,靠在他懷里,任他用斗篷將自己蓋住。
「妳沒事吧?」彭翊讓馬平穩緩慢地跑著,模模她的月復部關心地問。
他一回到府中就听月娥講了整件事,于是即刻趕來。遠遠地看到她與那個男人打斗還真讓他揪提了一顆心。他很想責怪她為何如此莽撞冒險,可是想到月娥說的「夫人一心只想替大人解難」,他就無法開口責備她。
「我很好,放心吧,我可不是豆腐做的。」她說著捏了捏他的腰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