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不再愛他,讓自己回到從前的平靜?
「是不是很美?」石天雷關切的問話終止了她混亂的思緒。她在他的黑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的眼神極富穿透力,彷佛輕而易舉就探測到她的內心,讓她感覺到深深的悸動……
老天!我該怎麼辦?這個男人是不要愛的!她悵然地想,並試圖掙月兌他的擁抱。
「喂,妳想害我們兩個摔死呀?」石天雷趕緊抱牢她,還不忘調侃道︰「我是不介意和妳死在一起,但臨死前起碼應該得到美人一笑嘛!」
仍然受到內心那股強烈情緒的影響,柳含蕊無法響應他,只是更堅決地掙扎。
看出她的異樣,石天雷不再逗她,抱著她,雙雙飛落地面。
第四章
傍晚,他們到了三里屯。柳含蕊打量著這個依山傍水,炊煙繚繞、安寧繁榮的小鎮。
馬車停在一間門楣上掛有「迎客居」招牌的小酒店前。小鎮的人們,特別是那些孩子們立刻蜂擁而至,好奇的圍觀正被他們堡主抱下車的女人。
「看,又來一個美人……」
「哇!她真的比上一個漂亮……」
稍大的男孩們嘻笑地領頭叫著,稍小的則跟著拍手笑鬧,男人們目光驚艷地注視著她,站在外圍的姑娘們卻是表情晦暗地低聲議論。
柳含蕊看到那些男男女女個個魁梧強壯,而且大家都毫不隱諱地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她對這種被圍觀的場面很不適應,于是本能地往石天雷身邊靠去。
「沒事都回家去!圍在這兒干嘛?」石天雷把她摟在胸前大聲暴喝。「柱子,閉上你的狗眼!春山,擦干你的下巴!這是我娘子,再瞪著那雙婬眼看,小心我剜下你們的眼珠子!」
一語方落,驚呼聲四起,彷佛听到石天雷成親是什麼天下奇談。
「娘子?!」
「堡主成親啦?」
「堡主娶女人?!」
「統統閉嘴!誰敢再說一個字,我就讓他三天開不了口!」石天雷的耐性終于告罄,厲聲一吼,果然威力無窮,人們四下散去。
柳含蕊剛松了一口氣,一陣甜膩的嬌笑聲又繃緊了她的神經。
「哈!大堡主,你果真是『不得美人終不還』喔!」一個年約三十,豐姿綽約的女人揚著描繪細致的柳眉,倚在門邊對石天雷嫵媚地笑著。
靶覺石天雷緊環著她的手松開了,柳含蕊的心里有些失落。
「嗨,鳳仙,妳還是那麼漂亮。」石天雷滿臉笑容地大步朝她走去,而那女人也毫不避諱地迎面奔進他的懷里,並在他唇上落下一個絕對不純潔的熱吻。
石天雷的臉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漾開了一抹邪惡笑容。
「哎唷,你這褂子怎麼髒了?」鳳仙皺眉看著他衫襬上柳含蕊留下的污跡嫌棄地說︰「來來,我幫你擦擦。」
說完便摟著他往店里走去,兩人均無視柳含蕊的存在。
柳含蕊覺得被傷害了,他剛聲稱自己是他的娘子,可轉眼就將自己棄如敝屣。
栓子和保成將馬匹車輛交給店伙計安置後,來到她身邊,引導她走進店里。
店內坐了幾個正在吃喝的客人。每個人都被柳含蕊出色的姿容吸引,竟忽略了走在前面的石天雷。
他們貪婪仰慕的目光終于讓石天雷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于是他指著另一側對柳含蕊說︰「妳坐那邊。」然後隨那女人走到屏風後。
柳含蕊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是茫然地跟在石天雷和那女人的身後走。
栓子急忙拉住她。「夫人,不要過去……」
柳含蕊立即醒悟到自己的舉動,于是停下腳步問︰「那女人是誰?」
「店主。」
「她的男人呢?」
「死了。」
「哦。」柳含蕊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一個女人在這偏遠地方操持這麼個店,也真不容易。可是她心里一凜,突然秀眉微蹙。「她是他的女人嗎?」
「這……我不知道。」栓子略為猶豫後回答。
柳含蕊不再說話,徑自走到緊靠屏風的一張桌子前坐下。
栓子和保成沒法子,只好隨她坐下。
店小二送上了熱茶、毛巾和食物,柳含蕊卻視而不見,她一心只在屏風後的兩人身上。
「爺,你真的娶了那個黃毛丫頭?」鳳仙的口氣里有明顯的失望和嫉妒。
石天雷一笑。「妳嫁給郭大時可比她還小呢。」
「哼,你要的女人哪個不是豐胸肥臀,那丫頭怎能滿足你……」
「行了,鳳仙,妳管太多了!」石天雷語氣不悅地打斷她的話,接著又安撫似地說︰「我總是要娶妻的,不是嗎?」
他口氣里的無奈刺痛了柳含蕊的心,令她眼眶發熱、手心發涼。
「那為什麼是那個發育不良的丫頭?」鳳仙失控的尖叫傳到了外面每個人的耳里,柳含蕊覺得羞辱到了極點。她憤然起身,往門外跑去。
「夫人!」栓子急叫著跟了出去。
柳含蕊不辨方向地往鎮外的林子里跑。
天色已暗,林子里黑的嚇人。但柳含蕊毫無恐懼,此刻的她只希望有個洞,可以讓她躲起來,或者林子里跑出猛獸把她吃掉,她真的不想再見到那些人!
她跑得很快,從小登山采藥鍛煉出她的腳力,加上天色昏暗,更掩蔽了她嬌小的身形。她一直跑,一直跑,最後終于听不到後面的追逐聲了,才放慢腳步靠在一棵大樹上喘氣,並用手抹去一直不爭氣往下掉的眼淚,惱怒地發現自從嫁給那個浪蕩子後,她都快變成一個愛哭鬼了,而她一向就討厭愛哭鬼!
她發誓這次一定要逃掉,不能讓那個浪蕩子毀了自己!
仰頭看天,想從星宿的位置來判斷方向,可惜天空也與她作對,居然灰蒙蒙的無星無月。她只能憑借本能的向前走。
記得鎮口旁就是遼河,只要沿著河的下游走準能回到津口,到了那里應該就沒有問題了。柳含蕊心里盤算著,再次抹去臉上的淚水,振作起精神往前走去。
「哎唷!」不知是第幾回,柳含蕊被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呸!見他女乃女乃的!」憤怒地罵著各種想得到的粗話,她再次頑強地爬起來,不屈地用順手撿起的樹枝抽打著看不見的敵人,口里罵道︰「王八蛋,摔死我呀?混蛋,我可不怕你!浪蕩子、風流鬼,總有一天讓你得花柳病,讓你滿身長瘡,皮膚化膿,到時我絕不會替你治病--我保證,一定讓天下人恥笑你,咒罵你,那時看你還敢不敢玩女人!」
彷佛正面對著那個害她如此倒霉的風流鬼似的,她越罵越大聲,沮喪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些。眼淚不再流,身軀不再抖,手心不再冷,她「啪帕」地用力抽打著擋在她身前的荊棘,繼續她憤恨不平的咒罵︰「哼,發育不良?妳才發育不良,巨乳如葫,肥臀似磨,奇形怪狀的丑八怪……」
「呃,該死的,我的頭發也惹到你了?」一聲挫敗的痛呼,阻斷了她流暢的咒罵,柳含蕊扔掉手中武器,專心解救被樹枝纏上的秀發。
「見你的鬼去吧!」柳含蕊不耐地用力扯斷了被纏住的發絲,頭皮傳來的劇痛幾乎令她抱頭哀號。
模模疼痛的頭皮,她感到又累又餓又冷,加上身上的疼痛,她終于承認想模黑走出這片山林是愚蠢的,這里的樹木茂盛而雜亂,對像她這樣的陌生人來說,就是累死了也找不著路。
于是她放棄了,反正他們不可能知道她躲在林中,因為沒人會想到她一個女子竟敢獨自夜入山林,還在里面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