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默念著,費力的壓下心口的不安感。
他的記憶就像一把刀、一枝鎖鑰。一旦他想起了墜崖的原因,他們之間的聯系便會立即被斬斷,因遺忘而暫止的天定命運,也將被啟開,繼續朝向無法挽回的結局轉動。
恢復記億的他一定會執意離開,回到峻德城去,然後走上送死之路。
那麼,那麼她……
「那麼,我們再繼續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吧!一刻千金耶,不可以浪費掉。」他的頭緩緩地在她柔女敕的胸前蠕動,在她白女敕敏感的兩團柔女敕上,留下濕滑的觸感。
「啊?」朱瀲眉呆住。他的情緒怎麼轉換得這麼快?
這男人……是太看得開,還是天生少根筋?前一刻還懊喪不已,下一刻馬上就能進入狀況?
「女人,專心點!發什麼傻呀?」峻德齊不懷好意的咧嘴一笑,條地伸出黝黑的大掌襲向她胸前,嚇得她倒抽一口氣。
「啊!你──唔……」
用力扯掉她身上薄被的同時,他的唇也覆上她的,吻掉她所有的驚呼──
第五章
天很藍、雲很白、草很綠、人很……
很無聊、很無趣、很無所事事!
峻德齊雙手疊在腦後,躺在山坡上望著天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罷開始的時候,絕谷中的日子平靜無波,宛若桃源,令他覺得可以就這麼一輩子安安穩穩的過下去。
可是,時日一久,心中一個不踏實的空洞開始慢慢擴大,卡在那里,一日比一日難受。不管他找再多的事來忙碌,莫名的空虛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侵襲、啃蝕那個洞。
不斷壓抑之下,空虛的感覺更加惡化,絕谷的悠閑成了折磨人的無形牢籠。
經過三、四個月的休養,傷勢逐漸痊愈。
成為他新婚妻子的瀲眉,變得甜蜜又體貼;與她一同照顧七個孩子,也變成生活中的樂趣泉源。但是,不知怎麼回事,他整個心神就是越來越不安定,彷佛困獸般,亟思破押而出。
他一直有種莫名浮躁的感覺,似乎峻德城有什麼事正等著他去做。
除此以外,墜崖的原因,在他的記憶之中,是一道空白的謎,成了一個疙瘩,很不舒服的擱在心里頭。
他沒有將這些感受告訴瀲眉,看著瀲眉溫柔又甜蜜的美麗笑靨,也讓他不知從何說起。
在幾次閑聊中,他察覺她似乎不願他提起任何有關谷外的事情,還有他過去在峻德城的日子。偶爾不經心的提及,她會變得憂郁不安,晚上就寢時,她會緊緊抱著他不肯放開,像是害怕著什麼似的。
「唉呀……煩呀……」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眼光又眺向遠方那片仰望不見盡頭的絕壁。
朱瀲眉站在亭子里,看著遠方百無聊賴、躺在山坡草皮上的男人,沈思的眼眸中郁郁含憂。
雖然峻德齊什麼都沒說,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日漸浮動,眼光總是不自覺的望向絕壁的另一頭。
她知道他渴望回峻德城去,他強大的責任感,使他不論在什麼理由之下,都無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猝然撒手不管峻德城的事物。
峻德齊這樣的性格,讓她既放心又害怕。
安心的是,她托付終身的男人,肯定會將她和孩子們全都納入他的羽翼中,緊密的守護,只要她仍是他的妻,她一生都會受到他無盡的呵護。
令她害怕的,則是他一心想對峻德城主──也是現今新任天下共主,效忠回報的忠誠心。
看著峻德齊,她無法不聯想到她那因功高震主而慘遭主上誅殺的爹。
流泉師父也曾說,他還有命定的任務未完成,時候一到,不管再不舍,她都必須要放他離去。
峻德齊總有一天,會離開絕谷、離開她,去完成所謂的「命定任務」嗎?
那麼,他宿命中未完成的事,究竟是什麼?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峻德城主是否會對他的才能忌憚過深而引致殺機?
恐懼日日夜夜的啃咬她,連夜晚都睡得不安穩,總是夢到他和爹遭到同樣的下場,滿身是血的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雙手捂面,不敢再想下去。
「娘,妳不舒服嗎?」抄寫完一篇文章的小津,拿著作品站在她身邊已有一段時間了,看著娘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忍不住擔心的開口詢問。
朱瀲眉突然抬頭,她竟忘了自己正在教導孩子們練字。
「小津,寫完了?把你寫的給娘看看。」她伸手拿過小津遞過來的練字紙。
「娘,等會兒下課後,我們想去找爹。爹說要帶咱們去崖邊……呃、去玩。」小津咬了一下差點把秘密說溜嘴的舌頭。
爹說他發現了一處崖壁邊長滿了好漂亮的小黃花,要帶他們一起去摘花送給娘,給娘驚喜。
朱瀲眉抬頭看他,眼神閃過一抹難解的思緒,隨即又垂下眼睫。
崖邊……
他要去崖邊麼?
崖壁的另一方,就是他日夜渴盼著想要回去的峻德城呀……
「記得告訴爹要早點回來,最近天氣不大穩定,隨時都會下雨。」她扯起唇畔,對小津微微笑了一下。
亭外的光線,斜斜的投射在朱瀲眉的臉上,長長的眼睫將她的雙眼罩上一片幽幽暗暗的影子,顯得好迷蒙。
這一刻,小津覺得娘似乎就快要哭出來似的。
「娘,如果……娘不放心爹和咱們出去玩,那我去告訴爹一聲,說咱們不出去了。」小津眉頭微蹙,嚴肅地說道,神情像個小大人似的。
他不愛看娘這般無精打采、不快樂的模樣。看著娘不快樂,他的心口也會跟著難受的揪住。
朱瀲眉一怔,隨即對著小津搖頭失笑。「不會呀!有爹帶著你們去,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何況,你們還沒見識過爹的厲害呢!」她的笑里泛起一絲幸福的靦腆紅暈。
稱呼峻德齊為「孩子的爹」,令她有股甜蜜的歸屬感。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嫁給他的這件事,好象還是場不真實的夢一樣。
說到峻德齊的能力,孩子們恐怕都還不知道,「峻德齊王」的威武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有股沖動,好想讓孩子們都知道,他們的新爹,有多麼的厲害、多麼的能干,是個人人崇敬的英雄豪杰呢!
即使她依然為他易招惹君主忌諱的才能而擔憂,她的心還是滿滿充溢著驕傲的矛盾情感。
「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去?」童稚而興奮的問話一出口,小大人的模樣馬上破功。小津果然還只是個孩子,一听見娘並沒有阻止的意思,還是忍不住斑興得咧開嘴。
他們真的好難得可以和爹一同出去玩耍。爹的傷勢才好得差不多,練習走路、復健了一陣子,就變得好忙、好忙,一會兒忙著幫人蓋豬圈,一會兒忙著幫人釘圍欄,一會兒又見他跑去幫人爬樹采水果。
他們七個兄弟姊妹近來能夠見到爹的時間好少,少到連小蒙跟小和都會咿啞叫著︰「爹、爹……」對他想念不已。
好體貼的孩子。朱瀲眉被他的表情逗樂,傾身伸手揉了揉他頭頂的發心。
她知道這個敏感的孩子方才瞧出了她的情緒。
移了個位子,朱瀲眉美麗的臉龐從陰影里褪了出來,清澈的眼瞳變得十足的明亮溫柔。
小津終于安下心,認為自己方才看見娘快哭的表情,全是陰影錯覺的效果。
他好愛好愛娘,他希望娘一輩子都可以快快樂樂的,永遠不要出現哭泣的表情。
當小津高高興興的回頭要去催促其它弟妹們快快寫完時,朱瀲眉突然呼吸一窒。
「小津!」她的聲音條然拔高,含著無限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