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竟會讓人變美,好不可思議啊……當房內的人全都離開後,峻德平的唇邊微微勾起了然的笑痕,悠緩地睜開了一片清明的雙眼,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房門。
其實,當房門被開啟的那一瞬間,他就醒了。
只不過,對于不請自入打擾了他們的不速之客,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起身招呼的義務。
峻德平低下頭,看著絲毫沒有受到干擾、依然呼呼酣眠的嬌娃兒。
她舒適地微微側俯著,上半身幾乎全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胸膛當成了枕,一只白女敕的小手橫過他的腰緊緊地摟著。
「小阿鎖,該醒了。」他的大手撫上她那一片香滑如脂的果肩,不懷好意地輕輕用一指勾起她綁在頸後那條快要松散開來的抹胸系繩。
他是不是該感謝悅諒公主為阿鎖找來這身清涼衣宴?峻德平滿意地想道,唇角不自覺的向上彎起。
他指尖在她肩上游走的方式,太過溫膩、煽情,與其說是想搖醒她,不如說是要乘機佔她一點便宜。
呵──他情不自禁啊!
「喔……要繼續上路了啊?」阿鎖在他身上蠕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揉揉眼。
偎著熟悉了十年的溫暖體熱和結實臂膀,得到多日來的一夜好眠,讓她醒來時一時搞不清楚身在何方,還以為回到了以前隨著平主子奔馳在城國之間的日子。
「你想去哪兒?笨蛋。」峻德平笑了出來,原先撫著雪肩的手,改移到她的小腦袋上,蓄意的揉亂她一頭烏絲。
「咦?!平主子?」阿鎖終于清醒,微微抬起身,對上峻德平的俊容,黑靈靈的大眼眨呀眨。
「怎麼,還不確定抱了一夜的枕邊人是誰?」峻德平閑適地將雙手舉到腦後交迭著。
阿鎖趴在他的懷里,愣愣地仰著頭,神情像只呆掉的貓咪。
「平、平主子你回來了?」粉唇開始可疑地抖動,眨巴的雙眼也泛出不自然的光亮……「昨兒個半夜就回來了。」峻德平一面含笑回答,一面警覺地盯住她的小臉。
她不會是要哭了吧?
丙然,不多時……「嗚哇──」呆貓咪終于回過神,用力撲上,細瘦的雙臂緊緊鎖上他結實的頸項放聲大哭。
峻德平啼笑皆非的反手抱住哭得涕淚縱橫的阿鎖,小心避開傷處,經輕的拍著她的背,低聲呵疼……一會兒後,嗚噎漸弱,峻德平大方地讓出胸前的衣料,拭了找她滿頰的淚漬以及被汗水濡濕的兩鬢。
「糟了,弄髒了您的衣裳。」阿鎖吸吸紅咚咚的鼻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他的衣服。
峻德平不以為意地笑笑。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沒乖乖養身子嗎?為什麼比我離開前還瘦?」他的手指掐了掐她的臉頰。
「有啊,城主還拚命叫人送了好多、好多的補品過來……平主子,你可不可幫我求城主別再送了?我會乖乖吃飯的,補品就不要再叫我吃了。」阿鎖一臉驚恐的向他求救。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捏了捏她潮濕的女敕頰。
「我知道在其它人眼里,我是身在福中,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我老是覺得悶,渾身都懶洋洋的。我好懷念以前跟著主子四處奔走游歷城國的日子,每天和不同的人接觸,每天踏著不同的泥土地,每天……可是,這一次你卻忘了帶著我……」
她越講越泄氣,峻德平的眼神卻越听越深遂,某種決定在心頭隱約成形。
「我以為目前的日子,是我為你爭取到對你來說最好、最舒適的生活。」他緩緩地說道。
阿鎖心念一動,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目的與用心。
「平主子,你是為了讓我能得到療傷養身的最好照顧,所以才決定留在朔善城,答應幫城主的忙?」她直直地瞅著他。
峻德平只是沉默地眯起眼。
「這種炊金饑玉的日子真的很好、很舒適……不過……唔……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天生注定勞碌命?我還是好懷念以前跟著你東奔西跑的日子,即使那次落難村子,也覺得好快樂。」她蹙著眉想趴回他胸前,但在臉頰觸到潮濕衣料時,不舒服的低頭看了一下,才想起她剛剛在這塊地盤上的淹水杰作,于是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衣料。
「你希望我得回往日的權勢和地位?」峻德平伸手模了模她的小臉,眼神像墜入深不可測的汪洋之中。
「平主子……」阿鎖困惑的發出疑問。
他的語氣又沈又凝,仿佛他將會為了她的回答改變整個世界似的,引起她一陣莫名的心悸。
「你希望嗎?」他追問著。
阿鎖被他異常認真的語氣感染,嚴肅的凝起小臉思索著。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自己此刻的話對他很重要,重要到會左右他所有的計劃和決定。
「我……只希望你快樂。」她輕輕回答。
緊繃到令她忍不住屏息的詭譎氣氛,轉瞬間消失無蹤。
「然後呢?」峻德平的眼神緩和下來,染上一抹安適的笑意。
「然後……」她繼續思索。「然後……可不可以讓我跟著你、伺候你一輩子?」她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不!」峻德平輕吐出一個字,瞬間將她狠狠地打入深黑地獄。
阿鎖渾身一僵,小臉變得蒼白,一顆慌亂的心幾乎要凝結成冰。
「我、我知道了……是不是……平主子怕以後的主母會誤會?那我、我可以一輩子都不當女孩子,一輩子都不穿女裝、不梳發髻、不搽胭脂,這樣就沒人誤會了,好不好?我……」她的小手無意識地緊揪住他的衣領,顫著唇、抖著音,眼淚再度撲簌簌的滾落。
他捂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你知道你說這些話,放棄的是什麼東西嗎?」他的目光如炬、如箭,毫不留情地看透了她。
她的身子顫如飄葉,滾落的淚水滑過他捂在她唇上的掌。
平主子……要拋下她了?就像她在夢境里夢到的景況一樣?
她和他之間的關系,似乎從她恢復女兒身之後就不同了。
早知道,她就不要換上女裝,死都不要換上……
「傻女孩。你有沒有想過一輩子是多長的時間?你真的甘願放棄女孩兒一生的夢想?別否認,你一定羨慕過別的女孩兒穿著漂亮衣裙、抹著美麗胭脂,等你更大一點,你還會想要為人妻、為人母。不管我再怎麼掩飾你的外表,身為女人的天性和母性的渴望是怎麼也壓抑不住的,再要求你繼續作男兒打扮,那就是我的自私和不通情理了。」峻德平句句溫柔憐惜地輕責自己,听在她耳里,仿佛成了一把致命的死刃,割得她傷痕累累,一步一步地將她逼下絕崖。
她無法否認他的話,她的確曾偷偷欣羨過那些女孩兒家的玩意見,而這些羨慕的酸澀心情,卻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來抵?這是對她的懲罰嗎?
因為她是女孩兒,他就要丟下她了嗎?
她絕望的閉上眼,多希望他能自私一點、不通情理一點……
峻德平撐坐起身背靠床柱,再托住她的腰讓她坐到他腿上,將她的小臉抬高與他齊平。
「阿鎖,睜開眼看著我。」他輕喚道,含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她听話的緩緩張開淚眼,與他對望。
「別要求我這種自私。事實上,看你穿上女裝的模樣,才是我真正期盼多年的自私夢想。我想看你為我穿上裙緞,為我搽上胭脂、紹起長發。」他撩起她及肩短發,表情濃烈又溫存,與她的哀淒表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說要帶我一起流浪……你騙我……你騙我……」她破碎的低語,輪起小拳頭,一下、一下的痛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