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啁啾不停地繞著房間亂飛,以為找到了出口,突然間迅速向落地窗上的玻璃猛烈地撞過去,發出極大的聲音。
小鳥仿佛失去理智,開始連續撞擊著落地玻璃,不明白它明明是往明亮的綠樹方向飛去,為什麼會被一堵看不見的牆給擋下。
江冷娃看著小鳥一次又一次用頭喙猛烈撞上玻璃,驚心動魄的聲音,也扯得她的心跟著一陣一陣的緊縮,幾乎不忍心再看下去。
也許是撞得暈了,小鳥突然失速,沿著玻璃直線墜下。
「啊!」她驚懼地看著掉在地上的小鳥,按著疼痛的胸口,勉強下床去,蹣跚地走到窗邊,拉開一扇落地實,好心地為小鳥開啟真正的生路。
小鳥蹲在地上沒有立即展翅飛走,兩顆大大的眼珠不停地眨動,小小的腦袋也遲緩地左右搖動。
「怎麼不飛呀?門已經開了,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出去了啊!」出路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不是嗎?江冷娃緩緩蹲在小鳥旁邊,輕聲說道。
這只野生的鳥兒大概撞得太嚴重,還沒恢復神智,竟然對她的靠近不躲也不閃。
「快飛呀!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嗎?」她伸出一只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小鳥的腦袋。
小鳥終于察覺人類的接近,雙翅驚惶的猛然拍了幾下,歪歪斜斜地騰起,險險地從窗邊飛掠出去後,立即恢復本能,往廣闊的藍天直直向上沖霄而去。
江冷娃抬首,著迷地看著小鳥飛遠。
「我不是叫你不要擅自下床嗎?」不悅的低沉嗓音從門口傳進來。
由于傷後臥床太久,體力變得極差,梁雪緩緩從地上站起時,一時貧血,眼前瞬間一黑,身子一個不穩,直直地往落地窗外跌去。
她以為她就要像小鳥一樣,從這扇窗得到自由的出口。
自由呵……但是,小鳥是快樂地往天空飛去,而沒有雙翅的她,只會直直向地獄摔墜下去。
她好想和那只鳥兒一樣,擁有一雙翅膀。接近天堂的感覺,一定很好。
「你他媽的想死嗎?我偏不準你死!」一雙鐵臂牢牢地圈緊她的腰拉回窗邊,耳邊也傳來氣急敗壞的雷咆聲。
江冷娃眨眨眼,黑霧散開後,才看清自己穩穩地躺在那個口口聲聲自稱擁有她的男人懷里,並沒有像幻想中一樣摔墜到樓下。
「你搞什麼鬼?我再警告你一次,你的命是我的,別給我任意糟蹋!」無非緊緊抱著她,雙眼冒著危險的怒火,貼在她背後的手指難以察覺地隱隱顫著。
「我的命不屬于你。」她靜靜地反駁。
「你已經自動放棄所有權,抗議無效。」他霸道地說著,一面熟練地將她攔腰抱起,她也很自然地倚向他,小手環上他的肩膀,兩人之間的默契不言而喻。
從她動完手術後,他擔負起她所有的看護工作,除了盯她吃藥、打針、睡覺之外,不論她去哪兒,他絕對親自抱著她到目的地,從來沒讓她的腳沾上地面。
「小鳥飛不出去,我只是想幫它。」無非將她抱到床上安置好後,江冷娃輕聲告訴他。
「是啊,幫到自己也想學小飛俠一樣,跟著小鳥飛出去。」無非臉色不太好看地冷哼,心頭還是被她剛才的行徑嚇得有些不爽。
江冷娃垂下眼,沒有承認方才她腦中尋死的念頭的確一閃而過。
「你再一次給我听著,你的命是我的,從此以後,我不準你任意放棄生命。」無非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著他的眼,認清狀況。
「我的命不是你的,你沒有權力……」她無力地閉上眼搖頭。
為什麼要逼她活著?那麼無意義的事……她的消極,終于惹怒了他。
他猛然捉住她的雙肩,雙臂直直地將她用力抵在床面上。
受到強烈的扯動,她劇痛地申吟出聲,一口氣差一點提不上來。
「你敢再說一次?」無非的上半身懸岩在她上方,一字一字地緩慢說道,含怒的視線化成無形的箭矢,銳利地一道一道射向她。
「我的……命……不是你的……」她忍著痛斷斷續續地開口。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你的命我接收定了。」他猛然拉開她胸前的衣襟,伸出大掌覆住她的胸口。
「你要做什麼?」江冷娃大駭驚叫,羞憤地拚命扭動身子,胸前未愈的傷口
疼得她幾乎昏厥過去。
「你是屬于我的。如果你想活得有尊嚴,就好好善待自己的生命。否則的話,別逼我像對待流狼狗一樣地對待你。我不會讓你有死的機會,只會讓你得到無限的同情,更痛苦地繼續活著。」他的手掌像烙鐵,壓覆在她左胸上方的傷口上。
他的力道拿捏得極準,除了給她警告式的隱痛以外,並沒有造成更多的傷害。
江冷娃倏然靜止了下來,有些禿白的櫻唇微微張開喘息著。
「你……」她的腦子有絲混亂,有絲清醒。
他為什麼一定要她活下去?
「听懂了嗎?從現在開始,你這條命要怎麼延續下去,全看你自己。」他眯起深邃難解的雙眸,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然後,他低下頭,復上她的紅唇……
第三章
那個吻之後,他沒再對她不規矩過。
住院養傷的日子,在平靜得幾乎忘了流動的時間里,悄悄飛逝。
「辦出院吧!你可以走了。」兩個月後,銀發醫生快樂地向她宣布好消息。
有一瞬間,她水漾般的大眼張得大大的,茫然又失措地望著一臉慈藹的銀發醫生。
走?去哪里?
她不知道呀……恐慌的陰影頓時籠罩住她,手指冰冷地捉住被子一角。
「太好了,咱們回家吧!」無非彈了一下手指,露出一口白牙。
江冷娃愣愣地看向無非。
「回家?回誰的家?
無非一點也不浪費時間,迅速將他為她臨時打點的衣物用品全都打包好,接著便不由分說地直接將她從病床上扛起來。
「你放手!你要帶我去哪里?」她被他一把抱起時,嚇了一跳,雙手反射性地環住他的肩膀驚叫道。
「回家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她再度愣住,小嘴微張地看著他。
他似乎真的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了。
當他說「回家」時的口吻,好像她本來就該跟著他一起走似的……「我又沒說要跟你回去,你憑什麼擅自決定我的去留?」她生氣地仰頭瞪他。
「這里的東西難吃死了,難道你還想繼續在醫院待下去?」無非蹙眉回答,腳下的步伐依然未停。
肯定、不容置疑的態度,好像在他的邏輯思考里,從來沒有要不要把她帶回去的疑問。他根本就認定了她該去的地方就是他家。
但是,她的任務是要殺了他妹妹呀!為什麼他總是不加考慮的救她、收留她?
「你……」她迷惑地想開口,赫然發覺他們的臉龐太過于靠近,近得可以呼息到他呼吸之間的熱氣。
不習慣和人如此接近的江冷娃猛然低下頭避開他的氣息,本來想說的話也全忘在舌間,小臉不由自主地脹紅起來。
她對他擅自作主的霸道作風感到又急又氣,但是舌頭卻在此時不中用地打結,加上身體復原極慢,直到現在依舊虛弱不已,根本無法和他的力量相抗衡。
她索性不再反抗,躺在他懷里任憑擺布,頗有自暴自棄的味道。
無非感覺她的身子在他懷里漸漸放松,唇角微微勾了起來。他吹著口哨,像是感受不到她的重量似的,輕快地朝電梯走去。
看著他騰出一手按密碼,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別驚訝,如果這家醫院沒有這層保護,你不可能安安穩穩地在這里養了兩個月的槍傷,卻沒有警察和仇家找上門。」無非是笑容可地為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