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有人要加害她?她心頭一直縈繞著這個疑問。可是,沒人回答她,只說是盜匪傷人。、嘆了一口氣,由洗春扶著走上涼亭。
待她在涼亭中坐定,恰巧莊主夫婦來探望她,正要起身迎接,被莫夫人上前壓了下來。
「浣兒,怎麼出來了?可別感染到風寒,身子才剛好,要多注意。」莫夫人坐到她身邊,有如多慮的慈母細細拉攏浣兒的披風。
「你的氣色好多了。」莫元叔坐在一旁撫著胡須,端詳她的臉色後做出滿意的結論。
「謝謝爹娘關心。」浣兒眼眶紅了起來。她衷心感謝他們,在她失去了所有至親之後,毫不吝嗇地給予她最豐沛的溫情。他們無微不至的細細呵疼,著實烙進她心底,一生難忘。
「看來流墨和磊兒那兩個小子的醫術真沒話說,當初送他去天山跟著神醫賈代敷學醫的決定做對了。」莫夫人難掩一股母親的驕傲。
「還說呢。是誰送兒子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罵那個神醫是個專門拐騙小孩的‘假大夫’。」莫元叔不留面子地取笑。莫夫人登時滿臉紅霞,惱羞成怒地捶他一下。「你……在小輩面前泄我氣!誰教他什麼名字不好取,竟然叫‘假大夫’的。」
浣兒幾乎失笑,不過她保留地垂下眼,小心掩住笑意。可是洗春就沒這麼好功力,當場噗哧一聲笑出來。
「對……對不起。」洗春急忙捂住口。
「無妨。」話是對洗春說,不過莫夫人的目光卻不留情地殺向罪魁禍首,仿佛在說︰待會兒回房後你給我小心一點。
莫元叔挑眉,接住她的威脅。
浣兒注意到莊主和夫人之間傳遞的親密眼神,和無言的濃厚默契,霎時間,覺得好羨慕。
她也能有機會擁有這般彼此相屬的感動嗎?浣兒悄悄嘆了一口氣。
☆☆☆
浣兒坐在梳妝台前,有些失神地發呆,任洗春梳直她披散下來的發絲。
「小姐,好了。」
「謝謝你,你下去休息吧。」浣兒回過神,遣退洗春後,她仍然逕自坐在椅上,動也不動。
突然砰地一聲,一陣風吹開一扇窗戶,將她嚇了一跳。
她沒有多想,起身過去關上窗,才回過身,便驚覺屋內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啊……」才叫出聲,便教一只大掌捂住口。
「噓!大家都已經睡了,明天早上我自然會通知大家我回來的事,不必在此刻急著吵醒所有人。」戲謔的耳語貼在她耳邊響起。
浣兒訝異地轉頭。「大哥……你……你回來了……」
莫般磊似笑非笑的鷹眼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下。「嗯,氣色還不錯。」他滿意地看著她瑩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粉色。「看來你被照顧得很好,明天我得好好謝謝爹娘。」
浣兒無法理清心口的情緒,只覺得心頭上的一片騷亂升至眼眸處,化成了水霧。她清澄的大眼眨了眨,淚珠便一串串地滾落下來。
「大哥……」兩個月不見,一見到他,她才知道她好想好想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已經沉淪,思念早已經生了根?
「怎麼哭了?不高興見到我回來?」莫殷磊有些啼笑皆非地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怎知浣兒愈哭愈凶,抓著他的衣袖猛搖頭。
原來,她的心……她的心……早就遺落了。而她卻現在才發覺。
他嘆息一聲,輕輕帶她到床邊,將她擁進懷里一起在床沿坐下,像哄孩子一樣地低聲安撫她。「別哭了,浣兒,我會心痛。」如往常一般,听著他的心跳,听著他的聲音,浣兒不知不覺便止住了眼淚。
許久許久,兩人靜靜地倚偎,享受自然安適的沉默。
「這兩個月,你去哪里了?」她問道。
「去辦一件事。」他簡短回答,似乎不想深談。
「是為了我嗎?大家都說那夜是盜匪侵入,無辜波及到我。可是,我曉得事實並不單純。這件事分明是沖著我來的,因為,那名刺客正確無誤地叫出我的名字。」即使眾人極力隱瞞,她仍舊聰慧地看穿真相。
「你放心,以後,我絕對會好好保護你,不再讓類似的事件發生。」他承諾。
「你……怎麼解決這件事?」她轉過頭審視他的眼神。在消失的兩個月中,他一定做了什麼。她了解莫殷磊的個性是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但是若有人逾了界,他肯定不會太仁慈。
莫殷磊不語。
以牙還牙、不擇手段的過程中,多多少少一定會涉險。而她不願他為了她冒任何危險。「大哥,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一切都依循正途。」他知道她的顧慮︰他不會趕盡殺絕,但是那些人為一己之私,罔顧人命的做法,絕對不容寬貸。
「那方大哥呢?」
「我讓他回南方去了。他離開太久,該回去看看了。」莫殷磊說,不過他卻故意不提他順便辦些‘事’。
「原來如此。」浣兒放心地偎回他的懷抱。
莫殷磊用手指梳理浣兒長而烏亮的發絲,一下又一下,幾乎對指尖柔滑的觸感上了癮。浣兒則閉著眼,溫婉地任他撫弄她的秀發。
「你剛剛坐在梳妝台前發呆嗎?在想什麼?」他對她柔順帶著淡淡香味的頭發有些著迷,手指留戀不去。
「沒什麼。只是想到你的爹娘感情很好,令人羨慕。」
「他們在年輕時,曾經遭遇過你想不到的風浪和歷練,早看透了許多事。他們堅貞的感情,是用刻骨銘心的血淚磨難換來的。」
「真的嗎?改天說給我听。」浣兒感興趣地抬起頭,睜著圓亮的大眼看他。
「沒問題。」莫殷磊點點頭。
她偎回他堅實的懷里。
「對了,我還听娘說你以前曾經跟過一位住在天山的‘假大夫’學醫?」她好奇地問,言語間藏著輕淡的笑意。
「你听到的還真多。」莫殷磊擁緊她笑道。
「告訴我。」她拉住他的袖子,軟語央求著。
「他是江湖有名的神醫,但脾氣古怪也是非常出名。有一次,他來岩葉山莊作客,同時見我和流墨的資質不錯,便堅持要收我們兩個為徒。」
「但是娘反對?」浣兒猜想心軟的夫人肯定舍不得讓兒子上山苦修。「當時娘直指師父的鼻子大罵他是欺世盜名的‘假大夫’。他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嘲笑他的名字,那次他被娘戳到畢生痛處,師父他老人家差點氣絕。」
浣兒格格笑出聲。「既是神醫,怎麼取名為賈代敷呢?」
「只能怪師父他老人家的爹娘,當初怎麼也沒想到他以後竟然會以行醫為志。」
「真可憐了他老人家。」浣兒對他無限同情。
「說到行醫,我突然想到應該要看看你的傷口,診察一下這兩個月來的愈合程度。」說著他立即掀起她的衣衫,惹得浣兒一聲驚呼。
「大哥,你在做什麼?干麼翻我的衣裳?」她紅了臉,雙手快速壓下他的魔掌。
「不翻衣裳,怎麼看你的傷?」他的口氣是那麼理所當然。
「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我……」浣兒結巴著。他怎麼如此大膽?
「我們即將成為夫妻,還要避諱什麼?」強硬的大掌不顧她的意願,又要拉開她的衣擺。
「我……我好了……沒有大礙了……」她驚惶得抓住衣領,想跳下他的膝頭,他看透她的意圖,早一步摟住她,不讓她掙月兌他的懷抱,「好了?不會這麼快吧?我記得我開的藥方中,沒有這麼神奇的仙丹妙藥啊!」他有些好笑的看著她慌張失措的羞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