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除了身世波折,連性命也這麼多磨。」莫夫人心疼地低嘆。
「浣兒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莫元叔輕拍她的肩膀。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她難過地偎進夫君的懷中。
但願浣兒能躲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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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好疼……浣兒在劇痛的黑暗中浮啊沉沉的,覺得全身內外像遭到火炙,痛苦難當,每次呼吸就像被一把針狠狠地扎入胸口,好疼好疼。
「娘……娘……」她微弱地申吟出聲。在黑暗中,親人在她身邊徘徊了又走,她不舍地想挽留,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浣兒,浣兒,你醒了嗎?」一股力道強拉著她離開這片黑暗,可是她身子好重,實在動不了。
接著,一團猙獰的黑影又出現在她眼前,提著亮晃晃的大刀向她劈來。
「大哥……救我……」她又怕又慌,突然听到莫殷磊的聲音,掙扎著向他求救。可是眼前好黑好暗,她看不到他在哪兒,只有在夢里無助地啜泣著。
「別哭,浣兒別哭了。是不是傷口疼?忍一忍,待會兒就好了。」莫殷磊溫柔地安慰,一邊盡量放輕上藥的動作,只是眼底卻泄漏出狠戾的怒氣。他絕對不會原諒傷害浣兒的人,他要以牙還牙。
上好藥後,浣兒再度陷入昏睡,他為她整理好衣襟,才開門讓候在門外的方流墨進來︰「少主,我好像听到聲音,少夫人醒了?」他探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的浣兒、「還好,剛才只是囈浯,沒有完全清醒。」
「算算日子,她也該快醒了。」她已經昏迷十多天了,照理說,最近就會轉醒,莫殷磊點點頭。「要你查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他的語氣忽而冷凝下來。
「幕後指使者極有可能是林家莊。」方流墨斂起輕率的表情,轉為精明、「林家莊……」莫殷磊眼楮眯了一下。
「近來他們在商場上動作頻繁,屢屢干擾岩葉山莊的各種生意,有跟咱們競爭的意味,從各個線索判斷,林家莊似乎想統整北方經濟勢力,野心頗大。」方流墨精明犀利的分析,不見乎日輕佻。
莫殷磊沉思不語。
「而且他們最近發出奇怪的風聲。」方流墨補充道。
「什麼風聲?」他挑起眉。
「林家莊到處跟人說,他們和咱們岩葉山莊未來可能聯姻。」
「聯姻?」莫殷磊的語氣帶著危險。
「上回林嵐芷才從這兒回去,怎麼可能不知道莫家不久之後即將迎娶浣兒姑娘?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方流墨不以為然地從鼻子嗤了一聲。
「因此,浣兒成了他們擴展野心的絆腳石?他們算盤打得真好!竟然妄想利用聯姻來制衡岩葉山莊。」莫殷磊嘲諷地冷笑一聲。
莫殷磊回頭看了看仍昏睡在床上的浣兒,然後向方流墨說道︰「過一陣子,浣兒傷勢穩定了,陪我去辦一件事。」他的臉上冷凝著一股肅殺的風暴。
「少主盡避吩咐就是。」
血腥的預兆,隱隱飛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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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殷磊和方流墨的全力救治下,王浣兒驚險地度過生死交口。當初來到岩葉之前,才大病初愈,卻又接連受到重傷,因此,浣兒的身子恢復得極慢,足足休養了兩個多月,才下得了床。
自從受傷後,她消瘦很多,體質變得虛弱,臉色也因大量失血後顯得極為蒼白,難得紅潤。
洗春端著盅,服侍浣兒喝下炖品。
「我不想喝了。」她輕輕推開洗春的手。
「小姐!怎麼可以不喝?多喝一些,你才會趕快好起來呀。」洗春像老嬤嬤似地,堅持要她喝完。
這陣子她一直在浣兒小姐身邊照顧,朝夕相處下,主僕兩人早已熱稔,而且無話不談。
「每天都喝這些補品,早喝怕了。」她望著濃黑的湯汁,淺淺蹙起眉。
「可是,這是夫人命人去采買最昂貴的藥材回來煎煮,給你調養身子的。不喝不是浪費了?還辜負了她老人家。」洗春扮著委屈的臉,聰明地抬出夫人的名號。她很了解小姐心里很感激莊主和夫人的疼愛,絕對不忍拂逆他們的好意。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浣兒今天有些煩躁,難得地使了些小性子,洗春有些訝然,不過她沒再說什麼,體貼地移開盅碗。「既然小姐不想喝,就別勉強了。」
「洗春,對不起……」遇著洗春軟化的態度,浣兒反而有些歉然。
「沒關系,只要小姐心情舒坦、精神愉快,洗春就開心了……而且,那是炖再多的藥湯也換不來的。」
聞言,浣兒淺淺一笑,瞬間一掃連日來的沉郁氣色。她的容顏雖然消瘦蒼白,卻更顯清麗,讓洗春不禁看得痴了。
洗春搖搖頭。「我現在才知道,美人就算在生病的時候,也能有這麼好看的笑容,天生麗質果然就是不一樣。老天真是偏心,我也有兩個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怎麼我生起病來的時候,總是一臉蠟黃蠟黃的,真希望我也能跟小姐一樣。」
王浣兒聞言有些啼笑皆非。「你說什麼傻話,健康的氣色才是最漂亮的,像你一樣,多麼嬌俏,我才羨慕你呢!」
「真的嗎?」洗春喜不自勝,高興得紅了臉。
看著洗春無憂無慮的模樣,浣兒忽然嘆了一口氣。「你真的好像小月,個性單純,容易滿足。」
「小姐,小月姊如果地下有知,她也不希望你一直為她難過的。打起精神來,否則少主會擔心……啊……」話說完,洗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干麼現在提起少主呢?她懊惱地想。因為莫殷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來看王浣兒了。
包正確的說,兩個月前他就出莊了,至今還沒回來,連行蹤也沒交代。
浣兒明了洗春臉上古怪的表情,但沒說什麼。
她猜測莫殷磊也許有要事纏身,所以才沒來看她。
可是,他一走就是兩個月,即使她再怎樣理智地安慰自己,要自己耐心等待他的歸來,心里還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淒楚。
兩個月前她受傷的時候,听說他曾守在床榻看顧她十幾天,直到他確定她已沒有生命之虞,便神秘的消失,連方流墨也一起不見蹤影。沒人知道他上哪兒去了,莊主夫婦也對兒子怪異的行徑感到一頭霧水。
所有人都對少莊主的行為模不著頭緒。當初他明明為王浣兒心焦神傷,現在卻又不聞不問,誰也不知道岩葉山莊的少主心里怎麼想,只能以憐憫的目光看著這位尚未入門的浣兒小姐,紛紛猜測這位少夫人在少主心里佔了什麼樣的地位。
浣兒自己也不了解莫殷磊深不可測的心思。有時她可以察覺得出他待她的確情深義重,可是不知為何,有時她又覺得很不踏實,迷惘得說不出所以然來。
「少主還沒回來嗎?」她強裝笑容問道。
「嗯。」洗春無奈地點點頭。
浣兒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顯出淡淡的失落。
「扶我出去透透氣吧!」沖動地,她想出去聞聞花香、曬曬太陽。
「可是,小姐你身子還很弱,禁不起風吹的。」洗春有些擔心。
「沒關系,我披件衣服,再繼續關在房里,我會悶壞的。」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洗春就走,洗春不忍拂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地陪浣兒到花園散步。再說,小姐也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出去透透氣了。
出房門後,在往花園的路上,途經上次她發生意外的地方,浣兒的腳步遲緩了下來。
再回顧當時,浣兒真覺得恍如隔世,只剩肩膀不時隱隱作痛的傷口提醒她,她真的曾經在這兒歷經了九死一生的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