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兩字不知為何令胡媚兒心跳頓漏一拍,她雙掌彼此緊握,試圖壓下那股莫名戰栗,專心一致地傾耳聆听。
「王子要我幫助他追求你,只是他遲遲由上學期拖到下學期,才開始對你展開追求功勢。所以啦,舉凡那些個日子我在你身旁盡說些王子的好話、推波助瀾的全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有你跟王子那次吵架,也是王子塞了張你的相片給我,要我告訴你真相。」曾賢淑好氣又好笑地凝視著一旁泫然欲泣的胡媚兒。
到頭來終究是他愛人而她被愛。
她對他的付出與他對她的付出成果若當真擺放于天秤上衡量,那麼東方煦那方絕對是沉甸甸得直往下墜落,並且穩如泰山地座落于地,將她這方的稀少可憐高高地拱于九霄雲天上呵護疼寵。
是她傷了他。
「媚兒,你就別自責了,反正你們現在也沒有在一起啦。」不願見好友這般難受,曾賢淑連忙出聲慰藉。
她不懂!既然十年前他已有了她在巴黎的住址,為何他不來尋她?為何不與她說明原因?為何放任十年光陰匆匆流逝……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道謝,慌張取出皮包內的手機,撥著號碼給他。
但是他的手機卻是關機狀態,泄氣似的放下手機,突地掠過心頭的竟是他那日沉黯瞳眸,泛滿酸澀的心此刻又是一揪。
「賢淑,我有事先走一步,這是我聯絡的電話,下次我們再一起出來聊天。」說罷,她便飛奔離開。
沿途反反復復撥著號碼,仍是毫無回應。思緒倏然讓時光強扯至記憶深隅,那處充斥焦慮、等待的機場,像是重疊畫面,熟悉得令她心慌!她與他,不會又再次分離了吧?
不!她不要再一次重蹈覆徹。
決心一起,她便直奔東方模特兒經紀公司。
***
滿布陰霾的穹蒼飄灑著絲絲細雨,將上海籠罩在一片灰色低調的色澤中。
胡媚兒眨眸環顧機場,等待著來接應她的人,期待見到東方煦的心情雖是愉悅,卻仍有些沉重。只因害怕見著了他,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起,更甚者,她害怕她傷他太深,而挽回不來這分得之不易的感情。
她明白那日她所說的話,甚至是這些重逢後的日子,她對他所說的任何字句,都能輕而易舉地在稍縱即逝間將他傷得徹底;也因這分認知,使她對他多了分深厚的歉意。
「胡媚兒?」背光的黑影足足高她兩個頭,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他便像是拎小雞般將她拎出機場,並粗魯地將她與她的行李丟入車內。
她教人丟得眼冒金星,手忙腳亂地在狹窄空間內坐正身子後,立即光火地瞪向坐于駕駛座的粗魯男人。「你非得要用這種方式嗎?」沒好氣地扯了扯凌亂衣裳,惡狠目光又再一次射向那人的後腦。
東方爆睞了後座氣急敗壞的她一眼,爾後掌中方向盤猛地一轉,疾速駛離停車位。「要不是大哥要我來接你,我死也不會來。」
車身狂猛疾彎,頓時令她在後座上歪來倒去。「你這人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他嗤哼。「你這女人給我說清楚,到底跑來上海找阿煦要做什麼?你傷他傷得還不夠嗎?真搞不懂大哥為什麼允許你來上海探班,我真希望阿煦在上海的這一個月最好都不要有你的任何消息,當然,我最希望的還是他能夠在這一個月將你徹徹底底地忘了。」
「你!」讓他斥責卻無法反駁,她脹紅俏臉,囁嚅詢問︰「東方煦他、他好嗎?」
「不好,該死的不好!而且這全都是你害的。」他低吼。「我是不曉得你與他之間究竟是怎麼了,但這十年來我在一旁看著阿煦對你的付出,已經覺得夠了!都是因為你這該死的女人,阿煦才會這麼難受。」
車速疾馳著,胡媚兒再也沒有多的精力擠出絲毫氣力與他攪和,胃部強烈翻攪的不適令她刷白了臉,她隱忍那股作嘔感,直到到達了目的地,她才松懈下緊繃的神經,踏著顫抖的步伐飛也似的逃離車內。
「你要去哪里?跟我來。」東方爆連忙將跑得極遠的她拉回。
「你走慢點啦!」強壓下胃部翻攪的不適,她蒼白著一張臉尾隨東方爆走進飯店。
「喏,你自己看著辦吧,他如果不開門見你我也沒辦法。」東方爆指了指身後房門,爾後便旋身離去。
胡媚兒深吸一口氣,拼命忽略那不斷由胃部奮力攀升至喉嚨的強烈酸澀。
蹦足勇氣舉手敲門,等待見到他的心劇烈悸動,惹得她雙膝攤軟無力,幾乎站不直。「嗯?」等待半晌毫無回應,她舉手又敲了次門。
砰!
一聲巨響,似是什麼重物讓人以強大力量擲上了門。
「我說過不要來煩我!」
一聲咆哮,似是門內那人使出全身氣力奮力嘶吼。
佇立于門外的她錯愕不已,然而毫不遲疑的柔荑仍是往緊閉的門扉敲去。
那聲怒吼……會是那溫柔體貼的東方煦所叫喊而出的嗎?她搖了搖螓首,企圖甩去那分令她呆滯的恍惚。
「東方煦……我是媚兒……」等不到門內的他回應,她小心翼翼低嚷叫喚。
砰咚咚——砰——
她眼前這扇門在轉眼間迅速開啟,再次傻愣愣地盯著她面前的東方煦。
嗯……她該怎麼形容此刻的他?蓬頭垢面?頹廢消沉?抑或是他根本就不是東方煦?「東、方、煦?」愕然瞠目,她實在無法認出這男人真是她認識了近乎十年的美形男東方煦。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里?」他詫異,但眸底流泄出的驚喜卻無法掩飾。
對他的問話置若罔聞,她推著他走人房內,爾後她又再一次因凌亂髒骯的房內而呆滯傻眼。「我的天,你是幾天沒洗澡?幾天沒整理?你來上海不是有好幾場服裝秀嗎?怎麼……」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微慍,因她忽略他的問話。
「別搖我……」他捉起她雙臂猛烈搖晃著她,惹得她一陣頭暈目眩不說,方才好不容易壓下的不適感這又涌起,胃部沸騰的酸液在瞬間猶如驚濤駭浪般竄上,惹得她干嘔幾陣後便狂吐不止。
「嘔——」
這回傻眼的人換成東方煦,他錯愕地盯著她就這樣吐在他身上,手足無措地急問︰「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啊?怎麼會吐了?」
「廁、廁所……嘔——」好痛苦!不停擠壓而絞痛的胃令她難受卻又無法喝止這無止境的嘔吐行為,看來她只好乖乖地吐完胃里所有東西才行。「嘔——」
見她由狂吐穢物到干嘔,他這才回神。待他急急忙忙將她抱至浴室,她早巳攤軟在他懷里奄奄一息。「喂,你怎麼了啊?啊?」
「好臭……」她蹙眉。
「廢話,你吐出來的那些東西不臭才怪!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好臭……」手軟腳軟的由他懷里掙扎而出,她緩步邁至前方那偌大浴池。
「胡媚兒,我當然知道臭!你——」
「東方煦,我當然也知道臭,可是我是說你、好、臭!」一鼓作氣地吼了回去,趁著他怔忡之際,她一把將他拖來,動作迅速地將浴池內放滿熱熱的溫水後,便將兩人身上累贅的衣物全數月兌個精光。
嗯……好舒服……
身子一浸入冒著騰騰熱氣的溫水內,真是舒服暢快多了!她滿足地莞爾,只是方吐完的虛軟無力仍是教她渾身沒勁,只好圖個眼前的方便,順勢倒向他寬闊胸懷,調整好姿勢,心喜地吁了口氣——
極舒服。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他不死心地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