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笑天仇調整一下姿勢,讓她舒服地躺在自己身上。「但可以想見的的,我的岳父大人知道真相以後,一定會大發雷霆。」
「你在乎他?」
「當然,因為我在乎你。」他的目光流連在她紅潤的朱唇上,忍不住再度狂吻……
婉盈欣喜的承迎,安心地由著他去。至今,她已全然相信,他會是個好郎君,會一輩子照顧呵護她。
當熱吻轉為迷戀的輕啄時,她張開雙眸,低問︰「咱們什麼時候回去見你爹?」
「今天。」笑天仇道︰「我交代張安告訴他,咱們會回去用午膳。」
「可是……」婉盈忙扯扯衣袖,拉拉裙裾,「人家都沒準備,太匆忙了啦!」
丑媳婦總得見公婆,何況,我爹又不是沒見過你。」他好笑地看著她慌亂的樣子,直覺得跟她廝守一輩子也不會嫌膩才是。
「你嫌我丑?」
「誰敢嫌我的娘子?」他一使勁,灼灼的目光令人無端的心悸。
婉盈心口糾緊,怕他會在這兒要她。
「現在已過巳時,咱們再拖延下去,就來不及在午時前趕回去了。」
「倒也是。」他起身,輕輕放下婉盈,雙手仍不舍地環抱著她的縴腰。
「你預備今生今世就這樣抱著我?」
「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願意。」他的回答仿佛在允諾什麼。
婉盈更加放心了,她知道她的夫婿是個重然諾的人,她將會得到他一生的憐愛。
***
南方鉞升為太子太傅之後,依舊在湘竹林的這棟老宅院里。
午膳的菜肴非常豐盛,滿滿擺了一整桌。張安吆喝著幾個僕人,一人斟酒,一會兒上菜,個個忙得滿頭大汗,卻仍笑吟吟的,顯得好興奮。
「你們的婚事不能算數。」南方鉞久久不發一言,頭一句話居然就是否定他們的婚姻關系。
「爹!」婉盈比丈夫還激動,「我們都已經成親好幾個月了。」’
「這是奕兒的錯,教他跟你賠罪。」南方鉞端著老花眼,仔細打量這個二十年不見的兒子。
太像了,簡直跟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天夜里,在湘竹林吹笛的男子,肯定就是他,這世上除了他的亡妻和兒子,沒有人知道他最喜歡听柳湘君的「憶前塵」,是他,錯不了的。
「依爹的意思,孩兒怎麼做呢?」笑天仇——現在應該改稱為南方奕——的態度相當廉卑而恭謹。
他相信父親是個明理開通的人,會提出這樣的意見。必定有他的道理。
「重新來過。我明兒個就到和親王府提親,咱們應該給盈兒一個熱鬧而隆重的婚禮。」
「不用了,不用了!」要她爹答應這門親事,除非天落紅雨。「我爹的個性您最了解,他不僅和您水火不容,連天仇……不,是南方大哥,他跟我爹也是劍拔弩張,仿佛仇人,所以我想……」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南方鉞喜孜孜地自香案上取餅一道聖旨,嚇得場諸人全部跪成一片。
「起來,起來!」他把聖旨攤開,遞給婉盈看,「皇上親自賜婚,他能不答應嗎?」
婉盈詳細閱讀一遍,發現落款的日期是半個月以前,不禁好奇的問︰「莫非您老人家早知道天仇便是南方大哥?」
南方奕也是一陣錯愕,他自認行事一向慎重謹密,不可能讓他爹看出破綻才對。
南方鉞爽然一笑,「除了他,還有誰會在乎我的生死、仕途?」他若有所思地瞟向兒子,感慨地抿抿嘴,喟然一嘆。
婉盈鼓著腮幫子,老大不高興,正上演著倫理親情大喜劇,她能攪進來湊熱鬧嗎?
罷了,施恩匆望報,就當它沒發生好了。
「那天晚上」南方鉞繼續方才的話題,「朱永廉派人來打探黃金的虛實,張安匆匆忙忙跑來告訴我,鍍金用的鉛條,尚缺五百六十塊,得花八十幾兩銀子才能賣齊。我雖然當了二十年的官,卻依然家徒四壁,又逢貶官扣俸,甭說八十兩,就是八兩我也拿不出來。」
「那您為何不派人來找我呢?」
「我們南方家的人怎麼進得了和親王府?」
「對哦!」婉盈十分懊惱自己的一時大意,陷南方鉞于進退兩難的困境。「那您後來怎麼解決的?」
南方鉞瞅著南方奕,笑中有淚,淚中有欣慰。
「是奕兒,他悄悄將五百六十塊的鉛條堆入在院子時,正好我走出書房,望見他的背影,偷偷的跟著他到了湘竹林,听他吹完‘憶前塵’之後才離去。」
「爹!」南方奕激動地握著父親的手,「都怪孩兒不孝,讓您操心了。」
「不怪你,爹也不錯,爹不該把你送到飄渺峰,卻從不去探望你,你是該恨我的。」
「孩兒不敢!」
天!這種場面,生人是否要回避一下?
婉盈想勸兩句,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妥當,只好忙著遞手絹,為他們兩個擦眼淚,希望他們訴完離愁別緒之後,能趕快回到正題,好好研究一下,她是不是一定得「再稼」一次?
***
由于南方鉞再三堅持,又有皇上賜婚,婉盈和南方奕的婚事只好重新來過。
仲夏初八,難得的黃道吉日,一頂簇新的大紅花嬌搖搖晃晃抬進和親王府。
楚添嘯站在花廳中,兩手叉腰,氣得咬牙切齒。
直到現在,他猶不曉得笑天仇就是南方奕,還以為婉盈故意跟他過不去,才休掉一個兔崽子,又急著嫁給一名從「石頭縫」里冒出來的臭小子。
認真說起來,婉盈已非完壁之身,有人願意娶她,他就該偷笑了,但她什麼人不好嫁,居然嫁給南方鉞的兒子,簡進可惡加三級。
這個南方老賊!居然敢拿皇上壓他?他以為這樣就奈何不了他?
怒火繼續蔓延……
對,他是拿南方鉞沒辦法,因此只得乖乖的答應這門親事,把女兒送上花轎,還有他鑽營大半生的財富天啊!一想到他辛辛苦苦努力數十年掙得的這一切,終將落人南方家手中,他就忍不住要捶胸頓足兼咬牙切齒。不行,他要再娶一個能生會養的小妾,幫他把財產穩穩留住,一個子也不要給南方奕。
花轎已停放在前院,那個叫南方奕的無名小卒騎著一匹棕色的駿馬,器宇軒昂地環視周遭的賀客。
楚添嘯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比笑天仇要帥多了,和笑天仇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太可惡了,他居然有些兒喜歡他!
不可以,不能中計,尤其不能落入南方鉞那老賊預設的陷阱之中。他以為隨便認一個相貌出眾的渾小子當兒子,就能博取和親王府上上下下的民心?門都沒有,他就故意要擺臭臉,而且要討厭南方奕很久很久。
他邁步往屋後走去。
「王爺您上哪兒去?」劉總管問。
「我睡覺去。」眼不見心不煩,楚添嘯決定從這場婚禮中逃離,簡稱「逃婚」。
「可是花轎已經來了,姑爺和小姐等著和您辭別呢。」
「讓他們等,等我睡醒了再說。」
「但……不可以呀!王爺……」
劉總管著急地喚著,但楚添嘯已經走遠了。
「不必理會他。」王妃穿著紫袍,由兩名丫環扶自簾後走入花廳。「這次婉盈的婚事由我主持,領他們進來。」
「是。」
須臾,婉盈身穿鳳冠霞披,蓋著紅頭巾,由南方奕挽扶著款步走到娘親面前。
「女兒拜別母親。」
「嗯。」王妃盯著南方奕,看著看著不禁皺起眉頭,悄聲問婉盈︰「你確定他就是那個……」
「娘,我昨兒夜里,不是全告訴您了?她也小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