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侍者走過來,推車上有冰桶和高腳杯,「對不起,送餐前酒。」
雖然方舒華朝他微微頷首,但侍者看來仍然很緊張,連開瓶的動作都不夠流暢。
「放心吧!你們老板不會咬人的。」陶楷韻出言安慰他,以為年輕的侍者是因為面對大老板,所以怕事情做不好。
侍者尷尬的一笑,隨即拔開軟木塞並倒了少量的酒在高腳杯中,先遞給方舒華。
陶楷韻正想抱怨為何不是「女士優先」的時候,卻看見方舒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她第一次看他這樣。
方舒華仔細的嗅聞手上的酒,輕微晃動高腳杯之後略嘗了酒的味道,有些不解的放下酒杯,望著侍者,「你是新進人員,對吧?」
他惶恐的點點頭,「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這白酒的年份不對,至少和我要求的差了一年以上,我想應該是你對酒窖不熟,所以一時看錯了。」
「對不起!」馬上檢查冰桶里的酒瓶年份,果然如方舒華所說。
「不要緊,但是下次別再犯了,這瓶就留著吧!」方舒華悅。
侍者听了一臉慚愧,陶楷韻卻是大為佩服。
「原來你對酒類這麼專精!」侍者退下之後,陶楷韻忍不住夸他。
「喝得多了,總該換取一些心得。」方舒華自嘲,但他也想乘機改變陶楷韻對酒的觀念,「其實你可以把酒當成一種文化來研究,例如葡萄酒,因為它不同的產地氣候和品種特性,造就不同的用途。就佐餐而言,餐前、主菜,甚至餐後甜點都有各自適合的酒種來搭配,偶爾研究一下也滿不錯的。」
他邊說邊倒一些酒給陶楷韻試試,但她仍多少有些抗拒。
「你不用怕喝醉,由葡萄釀成的酒,酒精濃度最多達百分之十四點五,淺酌一些,比起那些動輒濃度百分之四十的烈酒,是不易喝醉的。」方舒華並不強迫她,「像你手上的這種是干型白酒,它的口感清爽,酸度較高,是典型的餐前酒種,如果你對生蛇有興趣,以它來搭配也很適合。」
陶楷韻愈听愈入迷,她覺得她不僅態度很中肯,而且還具有專業架式,雖然她不愛吃海鮮,但不知不覺卻把半杯的白酒都喝光了,只為了體驗他所說的。
看她喝完杯中的酒後,方舒華又說︰「下次別忘了醒酒,也就是晃動高腳杯,讓酒香散發出來,因為品酒也要靠鼻子感受氣味帶來的愉悅,而不是強喝猛灌。」
陶楷韻猜想自己一定是被催眠了,她從來沒有認同過任何一個愛喝酒的人所說的道理,除了方舒華。
真奇妙!她在心里對自己說。方舒華舉杯時的神情竟讓她感受到強烈的魅力進發,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危險得讓女人很自然的會想縱容他。
幸好她的擔心並未太久。方舒華很自動的吩咐侍者將酒收下去,然而接下來卻讓陶楷韻更為眼花撩亂。
配合不同的菜式,方舒華逐一為她介紹各種紅酒,講解更深一層的學問,例如單寧酸、酒質結構,甚至以酒色辨別產地的方法。由于他的說法生動,她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反而是受了酒精影響,心情放松許多,開始貪心得每種紅酒都想試喝幾口,這點連他都始料未及。
面對他的勸阻,陶楷韻竟以「他以前喝太多了,現在她幫他喝一點」為由,把他的份搶著湊近嘴邊,雙頰酡紅的開始撒嬌。
方舒華漸漸覺得自己也有點迷醉在她的晶亮雙眸中。
隨著美食一道道送來,兩人愈吃愈開心,氣氛也熱絡起來。
「嗯,這一種酒的果味很濃郁,應該比較適合早期飲用,不宜久藏,對不對?」陶楷韻轉著眼珠對手上的白酒作猜測。
「你學得很快。」方舒華稱贊她,「這種酒通常保存四到十年是最適合的,莎比地區的莎當妮葡萄特性即是如此。」
「你好厲害,只要提到葡萄酒,幾乎無所不知。」陶楷韻突然以懷疑的眼光瞪著他,「告訴我,你為什麼有這種本領?」
方舒華當場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陶楷韻會問他這種問題。當他正考慮是否該告訴她實情時,她卻捉弄似的笑了起來。
「哈!你好可愛哦,我只不過隨便問問,你就呆住了,反應真慢。」陶楷韻吃吃的笑起來,帶著幾分醉意,「你至少該吹個牛,說自己有天賦啊!」
方舒華難得被別人說成呆頭鵝,不過他卻寧願這樣。另一方面,他也發現一個事實——陶楷韻喝醉了。
什麼酒都喝一點,混著喝不醉才怪!他無奈的吩咐侍者將所有的酒都撤下去,並且草草結束了甜點的部分,等到兩人走出大門,陶楷韻已經需要別人扶著她了。
泊車小弟很快的把他的車開至大門,協助方舒華將陶楷韻「塞」進車前座。她開始變得不安分,故意不接受他人的安排,口里還嚷著醉鬼的標準口號——再來一杯!
見她明顯的醉了,無奈的方舒華不得不再次將她身體扶正,「我已經說過有些酒的後勁很強,你還拚命喝。真是……」
「你怕什麼?難道你以為這會是我的失身酒嗎?」陶楷韻連說話也開始不經大腦,句句讓他吃驚。
「唉!女人真可怕。」他搖搖頭,盡量不去猜想她話中的含意,趕緊切入正題,「時間滿晚了,我送你回家好嗎?」
「不行,要是我帶著一身酒氣回去,被老爸看到了,以後定然沒有教訓他喝酒的威嚴。」
從這一點看來,她還滿清醒的,能顧慮到這一層。方舒華看著她,又問︰「那現在……」
「到你家坐坐吧!我要突擊檢查,看看你的家里是不是藏了一大堆空酒瓶?」陶楷韻說得冠冕堂皇,方舒華反而猶豫起來。
他不怕她突擊檢查,而是考慮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些不妥當,若是她酒醒之後認定帶她去他家是他的主意,他就百口莫辯了。
「你遲疑了,有問題哦!」陶楷韻眯著眼,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我現在非——去——不——可。」
方舒華此時對于方才讓她喝酒,感到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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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楷韻幾乎是沖進去的。她興致勃勃的一馬當先由車庫跑上二樓,直嚷著要把方舒華家里的煙酒和女人都揪出來。
方舒華邊將車子熄火,邊覺得有趣,心想,就算他家里藏了一打的女人,又關她什麼事呢?難道她又當上了推行「新生活運動」的委員長,打算對他再施教育嗎?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他年紀將居三十,但還總算是二字開頭,想想平常面對眾多女性同胞的追求,竟都不曾心動過,唯獨對這個不分是非黑白就剪斷他雪茄的女人產生興趣,他是否該自我檢討了?
天啊!他在想什麼?他敲敲自己的腦袋。打從今天晚上兩人見面開始,方舒華就一直無法制止自己的心思漫游到陶楷韻的身上,他承認自己對她頗有興趣,但彼此見面次數也不多,此時就「進入情況」會不會太早了—點?
「方舒華,你給我過來!」樓上傳來陶楷韻的「獅吼」。
唉!他發現這一切真的不能怪自己,陶楷韻待他的方式,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像是他媽媽對爸爸的翻版,仿佛她已經嫁了他幾十年似的。
然後他想起自己的一些珍藏,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快跑上樓看看。
陶楷韻得意揚揚的站在起居室門口,一手擦在腰上,一手搭在門板上,「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