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今天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絕不放過你。」夸張的在沙發上坐下,邱政邦雙手平展在椅背上。
「什麼交代?」
「少裝蒜!你明知道蔡副總是我推薦的人,為什麼無緣無故的開除他!這不是存心讓我難看嗎?」
「無緣無故?」趙漢冷笑道︰「他身為業務副總,每天遲到早退,部門開會、加班,從來只有一通電話而不見他人影,這種任由下屬自生自滅的主管,要不是業務部還有幾個能干的二級主管撐著,他還能這麼安穩的混嗎?我若不是看在他是邱董推薦的人,早在兩個月前我就開除他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做業務的哪個不是遲到早退?更何況,也許他是在外頭為公司打拼,你根本存心找碴!」
「跑業務?可惜據我所知,從他上任以來,好像沒做成任何與他忙碌程度成正比的交易。至于遲到早退,難道錯的事做久了,就能說是對的嗎?邱董,別怪我不給你面子,該怪蔡副總沒給你爭口氣。倒是邱董,難道沒有想過循著正途創一番事業?我想這才是令尊栽培你的本意吧。」趙漢厲色道,想起何叔說過邱政邦那臨死都放不下心,指望他成才的父親。
「別扯到我父親身上!我不管你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我最後一次問你,你確定要開除蔡副總?」邱政邦再次指著他道。
「身為領導者,更需謹言慎行,今天我若是隨意出爾反爾,以後如何服人?」雖是以淡淡的口吻回應,表情卻十分堅定。
「好!這是你自找的。你給我難看,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他雙手一撥,掃落趙漢滿桌的文件,咬牙憤然甩門而出。趕忙進門察看的秘書早已一臉驚恐。
「總經理,要不要請幾個保鏢……」深知邱政邦無法無天行徑的秘書,趕忙提醒他,這個人實在不好惹。
「不用了,我會找個時間和邱董好好溝通,這里就麻煩你整理一下。」
起身看著窗外,趙漢心情覺得沉重。雖然早知道開除了蔡副總,邱政邦一定會來吵鬧,卻仍然不得不做這個惡人,他不能讓一顆老鼠屎毀了整個公司的士氣。他感嘆的不是世上怎會有邱政邦這種無理取鬧的人,而是替他惋惜,有這麼好的機會與資源,卻不能好好善加利用。
冬日的暖陽普照大地,毫無冷意的褪去了厚重衣裳,除了方便行動外,更有種如釋重負的清爽。看著園子里綻放的花朵,誘人的向她招手,宋明芳臉上不知不覺浮起朵朵微笑。心生一念,興起了沐浴在陽光下的念頭,拿起花剪,整理花圃外順便剪下朵朵好花。
「外面風大,多穿件衣裳。」走到她身邊,何永勛抬手為她被上件長衫。
「謝謝。」拉了拉衣袖,她揚眼笑道︰「今天的天氣不錯,暖洋洋的,帶著股春天的味道。」
「是啊,這幾年的冬天是越來越不像從前,我記得以前,即使是站在屋里都能冷得教人打哆嗦呢。」看著那亮眼的陽光,想起從前,眼中盡是懷念,也許這就是年紀越來越大的通病。
「以前……說起來真是歲月不饒人。」她答,又剪了枝花芽。
「所以古聖先賢才告訴我們要珍惜時光。」他突然一副八股文口氣看著她道,怎知她連頭也沒抬起來一下。
「是沒錯。」默笑道,只覺他今日怎如此嚴肅。
見她仍無所感他的真意,何永勛只得老起臉皮,清清喉嚨,硬生生的逼自己再加把勁兒。看著四周的花花草草,他有了靈感。
「所以……就像你手中的花一樣,我們要‘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說對不對?」
他的話終于引起她的注意,驚訝的抬頭看著他,忍不住掩嘴笑出聲。
「你今天是怎麼啦,突然這麼咬文嚼字起來。自從把公司交給漢後,你真的變了。」
「是變好還是變壞?」何永勛焦急問。
「當然是好。以前看你的笑容總是笑在表面,眉宇依然深鎖,眼神更難掩疲憊;現在不一樣了,笑起來坦率得像少年般,而且……還會吟詩作對呢。」促狹的說,就見他一張臉咻的泛紅。
「那是因為……有你的緣故。」好多年沒向人說出這麼知心的話,今天他終于鼓起勇氣說出口,緊張的心髒都快停了。
他今年五十五歲了,記得突逢喪妻的那幾年,他一方面是懷念愛妻,另則因為要兼顧家庭與事業,因此根本沒有時間與心情再婚。但從她出現了以後,他第一次有了再婚的念頭,只是她卻一再的逃避,一眨眼,幾年蹉跎下來,兩個人年紀都大了,仍然是兩條平行線,沒有結果。
「我只是幫你照顧蕙晶罷了,沒那麼大的功勞。」她臊紅了臉,提起花籃往屋里走。
她又在逃避了。
「明芳,小晶大了,也懂事了,現在連她都樂見我們在一起,你已經沒有理由再拿她當借口,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是拒絕我!」追上她,趁著今天這獨處的機會,他非知道原因不可。
「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個……」
「又是這老調。你曾經偷拐搶騙還是殺人越貨?不要再用這種借口來敷衍我。」深嘆口氣,他不懂她在堅持什麼。「我都一把年歲了,現在結婚人家會笑說……」
「說什麼?法律規定只有年輕人才可以結婚,年紀大了就不許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何況你看起來一點兒都不老,別有韻味得就像個雍容的貴夫人。而如果你是怕旁人說閑話,我們的婚禮可以低調舉行。」他知道什麼年紀、什麼笑話,都只是她的另一個借口。
「總而言之,我不能和你結婚,你別再逼我,否則我只好……」
雖沒說,但是何永勛知道,再說下去,只怕她會選擇離開這里。
「我們進屋里去吧,這麼漂亮的花得快點插起來。」幫她提過花籃,這回他又輸了。
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答應,但是至少她在他身邊,也許他該滿足了。至于那紙結婚證書……雖是兩人愛的見證,卻不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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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二十歲生日父親送她的BMW門跑車,開車技術早就不輸賽車選手的何蕙晶利落的拐個彎,車身立刻以完美的角度輕易的停入車庫。
「何小姐,好久沒看到你了。」老遠,劉媽就迎上前去,見她從車里拿出個問燒鍋,忙接過手。
「這是宋姨專程給趙先生炖的人參雞湯,等他回來,你熱一熱叫他一定要喝下,就說是我爸交代的。」何蕙晶再三叮嚀,因為趙漢最不喜歡吃補了,如果在他的面前擺碗補藥和一條苦瓜,他是情願生啃苦瓜也不踫那香噴噴的補藥一口,這種偏食習慣讓人想起來就覺好玩。
「是,我會記得。」劉媽忍不住笑道,一想到老板看到這鍋雞湯皺眉的表情,深有同感只有何董事長能壓得住他。「趙先生最近好像很忙,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來嗎?」
以前,趙漢一個星期至少會到她家兩、三次陪她父親聊聊天,但自從他接了華東總經理的位子後,第一個月還算正常,但後來,一個禮拜平均只出現一次,這現象實在令人納悶。雖然以他事業至上的個性免不了以公司為家,但也不至于忙到這個程度,那麼是什麼讓他分心!不止她,連她父親和宋姨都好奇極了。所以,送雞湯只是個借口,事實上她可是身負重任,到這兒打听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