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雙眉微蹙,她收起怒氣。自個兒的荒唐事該從何說起?就算說了也只是徒增困擾罷了,還是──算了。
「一定有什麼!別想否認,你那張苦瓜似的臉早就承認了,快從實招來,該不會是……為情所困?」任筱薇促狹的取笑道。
「為情?你是說冤情吧!」揚聲大嘆,她想起來就覺冤枉。
「發生什麼事了?說來听听吧,雖是老掉牙的話了,但我還是要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就算是餿主意,也好過沒主意吧。」蕭宛清替她著急的問。
看著兩人逼供似的眼神,一副打定主意不容她狡賴推拖的模樣,她就知道,只要露出點口風,絕對會被這兩個纏到她舉白旗投降為止,這也是她一直沒向她們提起這事的原因。
「你們不會笑我?」她試探道。
「不不不!好朋友怎麼會笑你呢。」任筱薇第一個打包票。她是不會「取笑」貝妤芩的。不過她越是強調不能笑她,反讓她覺得其中必有「可笑之處」,更加興致勃勃的期待著。
「那──也不會罵我睡太多,淨作白日夢?」這是很可能的,因為在國中時,她就曾在向同學傾訴後,被那位好同學強烈建議是否該減少睡眠,做點有意義的事。听了實在氣人。
「你呀,散漫歸散漫,但想法還滿實際的,愛作白日夢這種事還不至于發生在你身上。」蕭宛清中肯道。
對她們的支持,貝妤芩覺得心頭篤定了些;只要她們不當她是胡說八道,她也就不是非保守秘密不可。能不能獲得解決之道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她確實需要一個抒發郁悶的對象,讓她一吐胸中多年悶氣,至少也多張嘴巴幫她罵罵那個沒禮貌的「透明人」。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們,其實這件事已經整整困擾了我二十年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因為他而當了二十年的熊貓。」她指著自己的黑眼圈,哀怨的開始訴說自己這二十年來一再重復的怪夢。
一番解說听得蕭宛清和任筱薇張口結舌,頻呼不可恩議。難以相信在科學昌明的現代,竟還會有如此匪夷所恩的怪事,而且就發生在她們身邊。
「原來……你的黑眼圈是這麼來的!」任筱薇同情的指著她眼眶四周,想不到作夢的威力竟如此強大。
「當然!你總不會認為我沒事就朝自個兒眼眶揍兩拳吧?」
提起她的黑眼圈,那好像滿月時的月暈,籠罩在她白皙的臉龐顯得格外明顯,每個初見乍識她的人,最先被吸引、也是最注意的,就是她那突出的黑眼圈,誰瞧了都要為她惋惜。只要逢人問起,她總說那是內分泌失調,雖然大部份的人都認為她八成是熬夜「做壞事」,至于做什麼樣的壞事,那就人人言殊,什麼樣的答案都有,甚至有人曾勸她︰年少輕狂也要有個限度,女孩子貞節是最重要的。氣得她兩眼發直!
「妤芩,你有沒有去求神問卜過?或是直接到廟里抽個簽試試,這種事實在太邪門了,哪有同樣的夢一作就作了二十年,想來就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蕭宛清揉了揉自個兒發冷的手臂道。
「怎麼可能沒有!我爸媽可是從小帶著我拜遍大小廟宇,什麼活神仙大法師的也不知求過多少個,但還是依然如故。沒有科學根據的事都做遞了,就更不用說上醫院看醫生,根本就像逛菜市場般。至于醫生會說些什麼我也早已倒背如流。」撐著頭,所有能想的辦法她早試過,而這也是她現在放任「它」存在的原因。
「那……那個人長什麼樣?雖然看不見,但總有點感覺,你覺得他長得還可以嗎?或是面目猙獰,像個夜叉?」蕭宛清打個哆嗦問。
「若是不提他那令人可恨的行為,憑心而論,他給人的感覺還不錯,隱隱約約看來,還挺有架勢的。」剔除他暴君似的強迫行為,她閉眼回想他的影像,那感覺……竟是溫暖。
「那還愁什麼!既然是帥哥,我恨不得他天天入夢呢。」任筱薇很肯定的點頭,反有點可惜貝妤芩人在福中不知福。
「是嗎?如果這個帥哥是在夢里請我吃飯聊天,那當然求之不得,但他可惡得只差沒拿著皮鞭像牽頭牛似的逼我爬上山,像這種有變態傾向的你也要?」斜瞄一眼,就待任筱薇點頭,她就準備以後隨身帶著根鞭子好好侍候這個有特殊癖好的好朋友。
「別這樣看我,我只是開個玩笑……玩笑罷了。」任筱薇忙干笑兩聲的討饒,當她看到貝妤芩和蕭宛清都在瞪著她時。
擺平了好奇的心,兩人開始認真的為貝妤芩出主意,千奇百怪的什麼意見都有,卻讓貝妤芩一對俏眉擰得更深了。
也許,她還是別說得好。
她後悔的告訴自己,但顯然為時已晚。
天底下最殘忍的酷刑是什麼?若要問貝妤芩的話,「想睡卻不能睡」絕對是排名第一。看著時針指向十二,平常此時早在床上躺平的她越來越肯定,她就是世界上最倒楣的人!雖然她的睡眠品質一向不佳,但這時她倒情願面對的是擾人清夢的「他」,而不是對著桌上堆疊起來、高得可當枕頭的書和不知從何下筆的報告。尤其,在她已經連灌了三杯黑咖啡提神後,其效果竟是除了讓她頻跑廁所外,依舊是呵欠連連。
「老天爺,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要這麼懲罰我?!」抱著頭咬著筆桿,她試圖理出個頭緒。
期末考就快到了,而楊典耀指定的報告她卻連個句子都寫不出來!
必上的房門在發出兩聲悶響後被輕輕推開,貝妤芩轉頭,無力的看著打開的門縫。
「哥,你下班啦。」敲門的正是值完夜班剛從醫院返家的貝哲倫。
「嗯,我看你房間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只是輕瞄一眼,從她那無精打采的表情看來,他知道她已經困極了,模著她頭心疼的在床沿坐下。
「我想啊!可是老師交代的報告寫不出來,期末考前不交給他一份滿意的報告,他就要當了我,這是必修課,被當了非要回鍋重修不可。雖然我功課不算頂尖,但也沒墮落到想要和學弟、妹們一起上課,再一年就畢業了耶,被問起多尷尬。」她抱著頭說。
「什麼樣的報告讓你這麼緊張?上大學寫報告不是家常便飯嗎,怎麼從沒見你這麼慎重過?」他拿起堆在桌上一本本的歷史書翻了下,待看到草稿紙上斗大的標題,輕笑起來。「歷代昏君?這題目有趣,你們老師怎會要你寫這報告?其他同學也一樣?」
「有趣才怪!而要是有其他同學作伴那還好,偏偏就只有我一個人要寫!」她不平道。
「為什麼?」她的老師如此「看重」她嗎?
「哥,如果……你上課打瞌睡又說夢話,你們老師會怎樣?」她臉紅道,知道自己其實是罪有應得。
「我想……我現在可能還在學校苦讀,而不是在醫院值班。」他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上課打瞌睡已是她從幼稚園開始老師最常向父母抱怨的一件事,不過,這回還加上說夢話,而且是發生在大學殿堂里,這……確實較難處理。
「喔,那我遺算幸運的。」她認命道,至少楊典耀沒直接死當了她,還給她一個補救的機會──雖然成功的機會渺茫。
「好了,你快睡吧,這份報告我幫你寫。」把她從書桌前拉起,推到床上。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態,就算再熬個三天三夜還是寫不出個宇,而他已看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