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房里傳來女子嬌弱的求饒聲。
「我不要啦!」
「不行,非要不可!」
「嘶——」小小的房間里響起一聲清脆的裂帛響。
一名身材窈窕的年輕女郎,正雙手死命抱著原木床柱,不停對另一個人苦苦哀求著。
「拜托,我真的不行……」她拚命討饒,聲音里滿是哭調。
「由不得你了,你最好乖一點。」對方沒有任何心軟。
「不要了……」
「你再不乖乖轉過來,真要我撕了你身上的衣服?」身後的人仍然不放棄。
「求求你……」
「不行!」又是一聲布帛脆響。
「我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再也忍不住了,衣繡眼索性鼓起勇氣回過頭,大聲質問著正在撕自己身上衣服的衣華容。
「有什麼不好的?」受不了堂妹的沒神經,衣華容修長的縴指往前一伸,指向衣繡眼窈窕惹火的身子。「你自己看看你穿了什麼,還好意思問?有人作賊穿成這樣的嗎?」
身高剛足一百六十公分的衣繡眼,此刻,上半身正穿著一件白色的比基尼性感上衣,下半身則是同色的熱褲,一雙美腿上則是直系到小腿肚的白緞束腳,除了最外層罩著一件方才被衣華容撕掉了一角的薄紗,她美妙的身段與白皙的肌膚完全一覽無遺。
這樣的打扮,美則美矣,但若真要當成是作賊的行頭,還真是奇怪了點。
「我習慣穿成這樣嘛!」衣繡眼回望衣華容一眼,一雙鳳眼流露可憐兮兮的眸光。
因為小時候有過遭人綁架的經驗,被裝在麻布袋里三天三夜才被救出來,從此她就對厚重的衣著充滿了恐懼。凡是高領、長袖的衣服,她只要穿上超過十分鐘就會暈倒,所以布料只好能省則省羅!
細肩帶短上衣、迷你裙,熱褲,就成了陪伴衣繡眼這十多年的標準衣裳。
「穿成這樣?你有沒有大腦?」
衣華容撩起衣繡眼身上最外層的那件薄紗,薄紗邊緣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小鈴鐺,只要輕輕一晃,那些鈴鐺便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夜里听得一清二楚。
「這件無聊的薄紗礙手礙腳就算了,你居然還綁了這些吵死人的鈴鐺?」衣華容故意又晃了晃手,讓那些鈴鐺響得更大聲。「光是憑這些鈴鐺,你就連葛家的大門也進不去!」
「鈴鐺很漂亮呀!我舍不得拆嘛!」衣繡眼攤攤手︰「反正,進了大門又怎麼樣?還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被抓到了。」
雖然出身在神偷一族——天手門,父親也是天手門現任的掌門,但衣繡眼從小就明白自己當賊的技術爛到不能再爛了。
連火車站臨時打游擊的扒手技術都比自己好,要以她的這種技術接近第一傳人葛青雲的身邊,怎麼可能?
「做不到還是得做!」
衣華容不顧衣繡眼的慘叫,一陣鈴鐺晃動,毫不留情地扯下了她身上的薄紗外套,拎起床上的黑色夜行衣就往衣繡眼的身上套去。
「不要啦……」哀號聲頓時傳遍了小房間。
長袖,外加束腕和綁腿,她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真的一定要穿成這種肉粽樣子嗎?」真要穿成這樣,還沒有走到葛家她就昏倒了,一切還有戲唱嗎?
「真的。」衣華容點頭,還是專注於把那件烏漆抹黑的黑衣裳套在衣繡眼身上,根本沒抬起頭來看她。「自古以來,我們偷東西都是穿這個樣子的。」
好險是她發現得早,萬一被人知道衣繡眼居然想穿綴滿鈴鐺的白色衣服去偷東西,不笑掉別人的大牙才怪呢!
這要教神偷一族的臉往哪兒擺呀!
「不要啦!」衣繡眼繼續跟衣華容打著商量,「穿成這樣,我真的會昏倒。」
「那就讓你自己別暈。」擺明了沒得商量。
「那……我不要去了,可以吧!」要她穿成這樣,她寧可先死了算了。
「不要?那你真的要嫁給葛青雲?」將黑棉繩一圈又一圈細細地纏在衣繡眼的腕口,衣華容問她。
「嫁給葛青雲?我才不要!」誰要嫁給那個光會欺負人的家伙!
「那就對啦!」將繩子和腰帶牢牢紮緊,衣華容打趣地拍了拍衣繡眼嬌翹的臀。「認命去把二十一節鈴偷出來吧!」
二十一節鈴。
都是為了二十一節鈴!
要不是這個東西,她現在還在她溫馨的「拾心」小店里煮咖啡呢!
***
一個星期之前,衣繡眼還是拾心咖啡館的女主人。
每天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半,她都心滿意足地窩在自己辛辛苦苦開的小店里,煮咖啡、泡紅茶、烤蛋糕,過著安靜而溫馨的生活,那些神偷島上的恩恩怨怨,和她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
直到一個星期前的那個下午,接到了管家玉嫂的電話,她趕緊搭乘火車回到了南部鄉下的老家。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我可以進房嗎?」
匆匆忙忙奔至父親的房門外,卻因為家里的規矩不敢任意開房門,只能焦急地在外頭喚著。
房里傳來一陣模糊的咕嚕聲。
原本半躺在床褥上看著美女雜志的衣重山連忙手忙腳亂地將那些清涼雜志全掃進被窩里,又急忙將嘴邊的蛋糕屑抹乾淨了,迅速地躺進了被窩。
「繡眼?進來吧……」原本充滿精神的雙眼頓時化作無力,連語氣也弱得彷若游絲。
拉開和室紙門,衣繡眼關心地接近父親,在他床褥邊跪坐下來。
「爸爸,你怎麼了?我听玉嫂說你從樹上摔下來……」
一向對修整花木沒什麼興趣的父親,怎麼會從樹上掉下來呢?
「從樹上摔下來?咳咳咳,是呀……」衣重山一陣怪叫,發現自己的聲音顯得太有元氣,連忙又咳了幾聲。
玉嫂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好了是胃癌嗎?怎麼變成從樹上掉下來了?
「有沒有哪里受傷了?我看看……」衣繡眼說著就要掀開被子。
「不必了!」衣重山連忙將棉被壓得死緊。
被子一掀,里面那些限制級雜志不全都露出來了,這場戲還演得下去嗎?
「繡眼,這次我找你回來,是有件特別的事……」想起重頭戲還沒開打,衣重山連忙說道。
「特別的事?」
「是呀……就是二十一節鈐的事。」
「二十一節鈴?那關我什麼事呀!」衣繡眼不明白。
雖然自己不當小偷,但神偷一族的人沒有人沒听過二十一節鈐的事情。
二十一節鈴,他們這些小輩是根本沒資格見過的。
據說那是一具掛上了二十一只金銀鈴鐺的人體骷髏。水晶的骷髏全身上下關節做得極松,又在最容易晃動的地方系上小鈴鐺,只要稍微接觸震動,鈴鐺便會叮當作響。
從前,二十一節鈴是族里的人用來訓練近身盜術的工具,只要能由人體骷髏的身上將東西偷走,又不會使鈴鐺發出聲音,便能夠成為神偷一族的領導,久而久之,這二十一節鈐也就成了神偷一族的聖物了。
「你記得葛青雲嗎?」衣重山問女兒。
「當然。」衣繡眼不禁嘆了口氣。「從我會認字開始,你就不斷向我提起他,要不記得都難。」
她已經听過太多關於他的事情了,連最先學寫的字都是他的名字!
爸爸總是在她的耳邊叨念著葛青雲的智商是如何過人,身手怎麼狡捷,多麼英俊又多麼瀟灑,從小就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神偷一族繼承人。
再加上富裕的家境和與生俱來的才氣,葛青雲幾乎成了所有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那……你當然也記得你們的婚約吧?最近找個機會可以把婚事辦一辦了。」衣重山笑咪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