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離,我們一直都沒離!」傅非朋趕緊澄清。
听到這話,阿爸和阿母的臉色完全不同。阿母是松一口氣,眉頭不再擠成一團,像是放下心上的大石頭。
阿爸則是氣得更厲害了,簡直是噗噗跳。
「沒離?你們沒離?沒離你讓她一個人在台北?沒離你還當她老板?沒離你們只有變好或者變壞。
唉。天蠍座恩怨分明,直覺敏銳,不畏挫折,堅持到底,可惜敗在善妒、愛吃醋、得理不饒人,以及感情用事、明知故犯上頭。
星座書有時候說的還滿準的。
為什麼我和他都是天蠍中的頑固天蠍呢。很哀怨。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他的手機在我口袋里響起來,我拿起來看,是公司的專線號碼。
「喂?」
「喂,露露,是不是你?」二馬的聲音。
「對呀,干嘛?」
「傅總呢?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一「他現在跟我爸在一起。」
「什麼?那,那你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公司?」
「我們現在不在台北。什麼事那麼急?小詹不是在公司麼,他是傅總的職務代理人,有事找他。」
「就是小詹要我打電話來。你不知道,公司出事了!」
「什麼事你慢慢說。」
「網路事業部那邊資料全毀,整個網站都當了,小莊他們正在想辦法救,可是看起來是回天乏術了。還有,賴桑跑了,沒人知道他在哪里。」
「天哪!」我們才離開台北一天不到,怎麼會……
「是啊,你才知道真的是天哪。然後,還有更糟糕的,那個賴桑之前好像找了外面的工程師做網站技術支援,結果沒給錢,現在人家上門來討錢了!」
「不會吧?他還拖欠債務?」
「沒錯,大概林林總總將近一百萬,就這最近幾個月的事。」
「一百萬!他那個部門的經費到哪去了?」
「空的。」
「空的!錢長腳跟他跑了不成?」
「應該是,而且還跑得很快。」
「小詹怎麼說?」
「他說找傅總。」
那個沒肩膀的家伙!
「好,我跟他說,半小時內回你電話。」
「要快,公司里一堆流言飛來飛去,Email里也都在傳,天知道已經從一根羽毛變成幾只雞了!」
「知道,不會拖的。」
「那先Bye。」
幣斷電話,我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橘子園里,感覺無敵悲涼。
第八章
懊怎麼辦呢?發生這種事情真是討厭。阿爸現在才剛剛暖身暖好,正要開始長篇大論,去打斷他們我說真的是非常非常不願意。
我知道阿爸有很多話壓在心底一直沒說,難得有機會把它一次清出來。
親愛的阿爸,我想你大概得要等下一次了。
我從橘子林里走出來,慢吞吞地走向我們家四合院的正廳。果然,門還關得緊緊的,里面有說話的聲音。
「阿爸,我是露露。」我敲敲門。
「才幾分鐘不到你就舍不得要來救他?不行,你阿爸我還沒開始教訓他,你站遠一點,免得給我口水噴到!」
「不是我要來救他,是公司出事了啦。」
「你說真的假的?不要編理由來亂騙ㄋㄟ。」
「真的啦,剛剛公司從台北打手機過來說的,不相信給你看通話紀錄。」
阿爸打開門,臉上的表情還是很疑惑。「阿那個他們傅家的公司是出什麼事?很嚴重是不是?」
「有人盜用公款,拖欠廠商債務。」我很無奈地說。
「網路事業部?」傅總大人挑挑眉毛。
「賴經理。」原來他知道,害我還擔心了一下。
「還不止,你等著看好了。你先出去,我跟阿爸還沒談完。」他趕我。
咦?不急著回台北?虧空公款耶!這……這不是很嚴重的事嗎?總經理這麼好當的話我也要去弄一個來坐坐。
總之,當我再看到傅總大人時,他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有更多的得意和驕傲。真不知道他在拽什麼。
「三八。」忍不住啐他。
「嘿嘿嘿。」
「阿爸揍你沒?」
「你說咧?」
「一定沒有。他每次都這樣,雷聲大雨點小,你們兩個八成躲在里面講我小話,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說你小心眼還不相信。」
「哼。」手機又響,那個號碼已經不知道打來第幾次了。「換你接,二馬打來的,我猜小詹罩不住了。」
「秘書接。」他笑。
「豬啊,還耍大牌。」我恨恨地接起電話。「喂,你好,這里是傅非朋先生的個人手機,如要留言請按一,不想留言請掛斷。」
我故意假裝要掛斷,他伸手來搶,還瞪我。
「你耍寶啊!」接起來他說。「我是傅非朋,公司怎麼樣?嗯嗯……是喔……然後呢?接下來我跟你說……對,就這樣辦……」
听到的全部都是虛詞,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大計。
好吧,當小秘書也無所謂,反正公司垮了我還可以去搶資遣費。
「去吃飯吧,我好餓。」他拍拍我,把手機塞回我手上。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再去吃飯。」
「二月。台北。來不及就等三月。」他拉著我往飯廳走。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听不懂。
「你不是要問我結婚的事?」他腳步頓一下。
「誰要問結婚的事!而且,還有什麼結婚的事?我們不是沒離嗎?那還結什麼?」真是怪了。
天上開始飄細細的毛毛雨,怎麼看都是一片白蒙蒙的,氣溫也降了下來。
「好,不然你要問什麼?」
「當然是問公司的事。」我很擔心我那些股票啊。
「不會倒,股價不會跌。」他雙手抱胸。
「你怎麼知道我有股票?」可惡,暗恨在心里。
「你不要問比較好。」他賊笑。
台灣男人真不長進,老是要聰明女人扮成嬌憨可愛的小傻瓜。
突然,我覺得很討厭他,很討厭很討厭。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從頭到腳雖然挑不出什麼毛病,可是就是討厭他。
我不想看到他的眼楮,不想看到他的臉,不想看到他的腳趾頭。
說我龜毛好了,怎麼樣,我現在就是很討厭他。
哼。我決定把他丟在原地,管他吃不吃飯,管他會不會吃到茄子苦瓜或青椒,我現在要一個人窩著,不想理他。
不想理任何人。
真奇怪,不都說愛情如膠似漆的嗎?可是,才跟他和好沒幾天,我又開始懷念一個人的日子。
一個人逛街雖然寂寞,但是不用擔心旁邊的人不耐煩,不怕試妝之後被說是大花臉,也不怕被看到試穿衣服失敗凸出來的小骯。
兩個人再怎麼親密,我還是想當我自己,不想當半人。
偶爾,我就是會發莫名其妙的脾氣,嫌棄這個嫌棄那個,並不見得真的有什麼原因在生氣或是其它,我只是耍小性子。
請容忍我的缺點,謝謝。我知道不容易,非常清楚。
因為我也在忍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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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冷戰回台北。
我想,他大概覺得我很不可理喻吧,無緣無故發他脾氣。再往壞的地方想下去,可能就是我舊恨未消,只是找個名目來發泄罷了。
女人的大腦結構雖然比男人復雜,但是還沒復雜到那種地步,並不會呈現迥圈狀態一再反覆運轉。
我很清楚知道一生的時間不長不短就那麼幾十年,和他之間藕斷絲連了五年已經夠長,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吵來吵去。
人都有脾氣,我好脾氣了大半輩子,有風度了將近三十年,就不能讓我發一次脾氣抓狂一下嗎?
況且這可不是生氣發飆,我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不想看他的臉說話。
「嗶。」打開電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