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傅非朋這個天蠍座男人。
「老板,我要香辣海鮮面。」我鑽進廚房跟老板點菜。「我知道你很忙,可是,我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好心一下煮給我吃啦!」
「只要一份?」年輕老板眼光落在傅總大人身上。
「我們兩個一份就好,反正晚上你們準備得那麼多,吃得太飽會對不起自己的。」我嘻嘻笑,坐下來準備等著吃。
暗非朋看看老板,又轉過來盯著我看,看得我毛毛的。
「干嘛?」
「你還認識幾個老板?」
「很多啊,不過一定沒你多啦。我又不喝花酒,大老板才不喜歡找我咧。」我故意說,還揮揮手。
「現在你變壞了,還挖苦我。」
「喝花酒不幸福嗎?哪有苦。」
「這是女人不了解的苦。」他偷吃盤子里的龍蝦沙拉。
「老板,這盤子里的龍蝦多少錢?有人在偷吃唷,快跟我說,我幫你算成本!」我當場出賣他。
而傅非朋不愧是奸詐的商人,動作迅速挖起一匙往我嘴里塞,當場兩個人都變成小賊。「活該,告密鬼。」他說。
「你拖我下水!」好吃好吃。
「你還不是吃得很高興。」他又吃掉一大口。
正當我們在爭食的時候,小蘇先生顯然已經掃完地板,因為他探頭進來,這回搖身一變成為傳令兵。
「傅先生,老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龍蝦沙拉在那一瞬間風味降了一級,再也不似先前的好味道。
第六章
我站在我們以前的臥房前面,不太想進去。
「進來啊你。」傳非朋走出來拉我。
「我去別地方換就好,不一定要在那里才能換嘛。」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做人原則要堅守到底。
「你不是叨叨念著要看那張離婚證書?」
我眼楮一亮。「你放在這里?」
他走進去,打開衣櫃,從最下面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怎麼會在盒子里?」我好奇地跑過去看。「啊,你把它撕掉啦?」
「對。」他滿不在乎地撥撥頭發。
「老太太不被你氣死才怪!」
「她好好沒事,你看到的不是嗎?」
不太對勁。難不成在我走了之後這對母子就是這樣冷臉相對嗎?我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看起來應該是沒猜錯。
可是這實在是很扯。
當初明明是老太婆東說西說我不合他們傅家高貴的氣質,帶不出門、見不得大場面,一臉小媳婦模樣,再加上家事不勤和婆婆不合,搞得他們母子為了我天天吵架,實在是罪該萬死,怎麼看都該掃地出門。
所以最後在證明我的骨氣之前,我填了離婚協議書。
我記得當時他鐵青著臉,只說了一句︰「你要走就走吧。」
「總之……」我也想不出什麼話好說。「我走了,你們應該可以過得比較快樂,不那麼烏煙瘴氣了吧。」
「你非要那麼听話嗎?」他跳起來。「她的意思、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我的想法,你听我們兩個的,那你自己呢?你想走嗎?你走了要到哪里去?你要怎麼養活你自己?你找好工作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當炮灰。」
提起我的小皮箱,我走出房門,沒有人拉住我說「我愛你」,安靜無聲地,我在一個有霧的清晨離開那棟宅子。
冷冷清清地,一個人走下山。路上露凝濕滑,好幾次險滑倒,到最後我是一路走一路哭,哭到快要休克,才從台北車站坐火車回家。
在車上哭哭停停,眼楮腫得超級難看,還被小孩子指著︰「阿姨哭哭。」
看著那堆發黃的紙片,一時之間所有不想記起的回憶都回來了。低氣壓籠罩,我的心情陰暗起來。
「有沒有膠水?」
「你要干嘛?」他眼楮一瞪。「黏回去?」
「對。」我從他的電腦印表機上抽出兩張影印紙。「要拼回去。」
在動手把「拼圖」拿出來之前,我頓了一下。「我們星期六要回我家對不對?你確定嗎?」
「一百個確定。」他認命地把膠水帶過來。「除非踫到天災人禍飛機掉下來砸到我之類的意外,否則我一定到。」
「你屬烏鴉的啊,專挑難听的說。」我把膠水搶過來。
「實話啊。」他攤攤手。
「這是你撕的,過來一起拼。」
「干嘛一定要拼?」他臉色變臭。
「帶回去給阿爸阿母看。尤其是阿母,她說要我弄清楚離了還是沒離。」
「那你是希望離了還是沒離?」
居然在這時候跟我講這種話,實在有夠欠扁的。傅太太很稀罕嗎?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當富家少女乃女乃的。
「我只要知道答案。」我狠狠瞪他。
他拿出戶口名簿,指著戶口校正的日期和里面的人名。「你自己看吧。」
「我帶回公司影印再還你。」
「不用印,直接拿正本給他們看吧。」
「你說的喔。」我立刻把它收進皮包。
如果真的要花時間趴在地上黏那張紙,我的膝蓋和背一定會痛到死。現在可好,完全不需要擔心那些麻煩。回家之後泡個香噴噴的薰衣草精油澡就可以解除今天一整天的疲勞了。
「對,我說的。」他把破破的離婚協議書的碎片收回去。「好了,你可以去換衣服了吧。」
暗非朋從房外拎了一大袋東西進來,放在我腳邊。
真可恨,我還以為他忘記了咧。
「哎喲,你記得那麼清楚干嘛?」有點咬牙切齒。
「快點去,我跟媽會在樓下等你。」他把我的手拉起來,袋子遞過來。
我看著他一身輕便,儼然是平日相同的穿著扮相,不過就是西裝和白襯衫,心里覺得好嘔。不公平不公平,要上舞台當主角的不是我是他,怎麼要化成大花臉、穿紅戴綠的卻是我呢?
「你穿這樣下去?」好嫉妒,眼光充滿怨念。
「才怪,我去隔壁換。」他勾起手指,在我額前敲上一記。
「哈,是你害羞還是我害羞啊?」好吧,既然他也被陷害,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他一下好了。
「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換。」他賊賊笑。
難得看到他有色色的表情。臉上好熱,還是不要跟他太靠近,等一下乾柴烈火一旦燎原,那我就賠慘了。
女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明哲才能保身哪!
「你還是去隔壁的好。」不然到時給傳令兵小蘇瞧見,他會很為難,不知道該喊我陸小姐還是傅太太才好。
「真的不需要替你服務嗎?」他被我推到門口,還回頭拋媚眼。
「不用!」真是夠了。
「可惜啊。」他假惺惺地悲嘆一聲,大笑著被我踢出去。
看著那個袋子我就想嘆氣,老太太她不整整我、不折磨我,心里一定不痛快,居然丟這東西過來給我……
我不能爬牆偷偷逃回家去裝不知道嗎?
突然很想這麼做。
躡手躡腳溜到窗戶旁邊往外偷看——不妙,客人已經陸續到達,小蘇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泊車小弟。三兩成群,笑語不絕,完全不是可以讓我爬牆逃走而不會被發現的好時機。
好吧,只得認命。
我從袋子里拿出一件紅色亮緞底色襯銀色繡飾的旗袍。真是眼淚卡在眼眶里,不知道該不該流出來。這東西穿起來,再把頭發往上盤,我就可以去競選中國小姐了。
我看是中國花市小姐啦。
真丟人,我連結婚那天都沒穿過這種鬼打架。啊啊啊。不過哀怨歸哀怨,衣服不換大概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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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了不知道多久,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也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呵呵,就算大冢今雨子再可愛,我還是堅信自己最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