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再確定不過了。」她堅決又肯定的說。「這麼美的花誰敢弄錯?花店的人指名是送給你的,而且每天九點準時送達。」她看看手上的表,一副樂觀其成的模樣。
丙真,九點一到,一個男孩捧著一大柬黃色玫瑰和大波斯菊走出電梯,整個花束是用鵝黃色的細紗纏繞著,下面系著一條隻果緣的緞帶,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女人,也都會被這樣的舉止感動。
「很準時對不對!」大容急忙拉著她走到門口。
看著那束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心動不已。不論那人是誰,至少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還是和前面幾束花一樣,沒有卡片,沒有署名。「對不起!如果你不告訴我送花的是誰,我是不會簽收的。」她把簽單交還給男孩。
「請問你是林仲瑤小姐嗎?」
仲瑤點點頭。
他伸手去掏上衣的口袋,拿了一張卡片遞給她。
「鍾先生特別交代一定要你本人簽收,才可以把這張卡片交給你。」
她打開一看,「鐘珩」兩個字立刻映人眼簾,她順手簽了單據,「麻煩你轉告他不要再送了,我不會收的。」
男孩很尷尬的笑著走了。
大容一直跟著她,她也明白她會問什麼,但是她什麼也不想說。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把桌上這些花處理掉,這樣放著我沒辦法做事。」
「那你介不介意把它們全送給我?」
「隨便你,你喜歡就拿去好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舍不得把剛收到那束一並送給她。但是她真的猜不透鐘珩這麼大費周章所為何事?
她的疑惑迅速的就得到解答,一個鐘頭之後,她便接到他的電話。
「你好!我是鐘珩……」他的行動未免太快了,才剛收到花。情緒還來不及理清,這會兒听到他的聲音,就算是一向聰明伶俐的仲瑤也傻傻的愣在那。
「喂!你在听嗎?」他的聲音有些老成,卻讓人很舒服。
「有事嗎?」她漸漸恢復過來,卻還是無法將人和聲音聯想在一塊。
「是有一些私人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談談?」
「好!你說吧!」她的簡潔應對讓鐘珩很難適應,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的意思是……約個時間,當面談談。」
這倒很耐人尋味了,他也的確引起仲瑤的好奇心。
「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
這是她再一次感覺到鐘珩的獨裁,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可以,幾點?約在那兒?」他似乎沒有料想到她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一時間竟接不上話。
「喂!鍾先生,幾點?約在那兒?」她又重復一遍。
「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他像是有些緊張,剛才老氣橫秋的語氣漸漸沒了。
「這樣吧!六點在忠孝東路四段的阿波羅大樓門口,就這樣了!拜拜!」仲瑤毫不猶豫的掛上電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做一些準備,想了很久,才發現全是惘然,鐘珩對她而言根本是個陌生人,她知道的全是過去的他。對她目前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所以她決定一切順其自然。
差五分鐘六點的時候,她便收拾東西準備赴約,這時老董卻出現在大門口。
「仲瑤!我已經決定以後你就負責雜志全部的編輯、文案,你以前的工作交給別人去做,我對你這次的表現非常滿意。」
他開懷的笑著說,「明天的工作會議上我會跟大家宣布,好好努力!」
這個消息並未帶給她很大的喜悅,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和鐘珩接觸的機會更多了。
路上的人因為是下班時間而明顯的多了起來,還好相約的地點和公司只隔一條街,而鐘珩早已先她一步在那等著。
她很驚訝自己竟然能一眼就認得出他。
鐘珩坐在一大片電視牆前,雖然他一直刻意的背對人群或是低下頭來,他始終還是那麼引人注目,有時他站著雙手插在口袋里,卻沒有左顧右盼、緊張不安的神態,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平整又英挺,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而對于這些驚羨的目光,他似乎早已處之泰然。
站在十字路口的另一邊,她很慶幸自己穿了長裙,最大的原因還是為了腿上的傷,長裙雖然掩飾了傷口,卻掩飾不了她因為疼痛走路變得不自然的樣子。
鐘珩還是看到了她,他並沒有站在原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起身走到馬路的另一端。
兩個人獨自站在馬路的兩端,暮色漸漸暗了,但是彼此眼中的對方卻清晰異常。
鐘珩比她印象中的還要高,感覺上和仲翊差不多,卻比他更壯一些,她也明白自己那晚必須費多大的力氣掙月兌他的手。
綠燈亮了,他向她走來,為了不讓他看出來,仲瑤刻意走得很慢,走近了些也看清他的臉,難怪兆琪要費如此大的力氣,甚至背棄好友只為了得到他,他真的有一股讓人難以抗拒又讓人心動的氣質。
「還好吧!你遲了些,我真怕你不來。」他的語氣親切又友善。
「你的傷……」
「先說好不提那晚的事,不然我馬上走。」她撩了撩齊耳的短發,冷漠的說。
他不得不妥協,「好吧!找個地方先吃飯,你想吃什麼?」
仲瑤聳聳肩,她其實沒有什麼胃口。
「那麼……我去把車開過來,在車上再討論。」
他讓仲瑤在路口等他,她不得不佩服他的體貼和細心。在他開著那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她身旁的時候,她竟有些猶豫要不要上車,可是當她看見鐘珩已經準備下車時,她馬上開了車門坐上車。
他們想迅速離開繁鬧的台北東區,但是以這時的交通而言卻是妄想。
他突然轉身從後座拿了個大禮盒遞給仲瑤。
「我希望你能收下,我是誠心的想跟你道歉!」他用一雙誠懇的眼神看著仲瑤,為了保持理智她強迫自己不看他。
「我不是裝傻,我真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那天晚上你的衣服刮破了,而且還受了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卻正好踫上你休假,所以……」
仲瑤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他之所以約她只是為了那晚的過失,好平復自己內心的罪惡感。
「還給你,我沒有理由收這份禮物,衣服弄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她把盒子硬塞給他,這個突來的舉動使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差點滑掉。
「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收下它,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拿去換就行了,我已經交代過店員。」
他又把盒子推還給仲瑤,一不小心整個打翻掉,一件紫色的衣服掉在她腿上,仔細一看竟然和她買的那件洋裝一模一樣。
「原來那個店員騙我,她還說這件衣服台灣只有一件,原來這麼輕易就可以買到。」
「你誤會她了,這件衣服不是在台灣買的,說來也巧,我正好有個朋友在巴黎,是我托他幫我買了寄過來的。」
仲瑤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愈來愈讓她感覺迷惑,她完全猜不透他究竟有什麼意圖;然而鐘珩又何嘗不是。他知道自己幾乎是對仲瑤一見鍾情,這種情形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婚姻的陰影仍舊使他望而卻步,雖然恐懼,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見她一面的強烈意念。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明白︰仲瑤就是他等待了好久好久的那個人。
「難道你沒想過這樣做根本是白費心機,我若是不收呢?」她很自然的看著他。
意外的是,幾乎是同一時間,鐘珩也別過頭來看著她,那是一種會讓人迷醉的感覺,兩人似乎都沉醉在這四目相對的交流中,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