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忘了它,當它從沒發生過?我辦不到!」她有點歇斯底里的大叫,她覺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仲翊可能出了大門之後就永遠不會再看她一眼。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他把藥箱放回原位,站起來說。
「好,你走吧!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好話誰都會說……到頭來還是丟下我一個人,走!你不要管我了!」
她像是走到了絕望的谷底,整個人癱在沙發上。他別無選擇的留了下來,他怕留下她一個人,萬一有個閃失後果更難收拾。
他打電話給正在休假的仲瑤,請她過去看看曉顏。但是一整個晚上他都沒有等到仲瑤的回電,第二天一早他立刻動身回家。
回到家,大門是鎖著的,這證明曉顏並不在家。三十朵香水百合維持原樣的放在客廳桌上,而其中幾朵的花辦被撕成碎片散落在桌面上。他確定她有收到花,但是她究竟會上哪兒去呢?她的衣物和幾個大型的旅行袋都在,可見她沒有帶任何東西外出,而以交友圈單純的曉顏來說,她會去的地方只有兩個︰若不是在仲瑤那,就肯定是回台中娘家去了。
在確定不在仲瑤那之後,他決定馬上動身下台中。
沒有任何預警之下,她這個舉動嚇壞了所有的人。她是第一次在結婚之後獨自一人回家,什麼行李都沒帶,因為一切都決定的如此匆忙。她無法忍受那種被冷落的感覺,昨晚接到花之後她心里沒有一絲喜悅,她直覺的認為這是某個事件的開端,是可笑又真實的感覺。
她等到了九點,只等到一通電話,仲翊始終沒有出現。
她不知道該給自己什麼理由,所以她把所有的改變歸罪到兆琪來了之後。她堅決的相信自己是對的,因為事實證明了一切。
母親看到她的第一眼只有短暫的喜悅,因為她是只身一人回來。
「怎麼突然跑回來了,仲翊呢?」母親說話時還不時的往門外頭瞧。
「上班吧!我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是不是又吵架了?自己脾氣不好不要老不讓步,」她很擔心的說,「動不動一個人跑回來,看你等會兒怎麼跟你爸爸解釋。」
「那正好,這一次你可以評評理到底是誰不對?」她想起來又有點憤憤不平。
「我說是誰一大早就吱吱喳喳吵個不停,竟然會是你。」曉季只穿了一件寬大的海灘褲,光著上身走下樓來,「你們女人哪,總是為那些小事斤斤計較,男人不是一天到晚閑著沒事,那麼多空理你?」他懶懶的坐在沙發上,打著呵欠,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個時間你怎麼會在家!是不是又翹課了?」
「老姐,我拜托你好不好!」他順手拿起報紙,把臉給全遮住了,「我已經畢業了,熬了四年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就被你給吵死了。」
「你休息的還不夠久?!」曉顏一把抓下報紙,她這才完全看清楚曉季。
他的頭發剪得很短,皮膚因為游泳的關系曬得又黑又亮。除去膚色不說,他和曉顏的五官感覺很像,在他國中的時候經常有人認為他們是雙胞胎,而曉季始終對這類的批評表現出強烈的反感;一直,他也為自己俊美秀氣的五官感到自卑,甚至到最後他根本避免和曉顏一起出去,只為了免去心中的陰影。
但是所有的情況在他高二時全部改變了,他刻意加入學校游泳隊只為了把皮膚曬黑,而他的身高也因為運動的關系迅速竄升至將近一八零公分,因此他再也不避諱和曉顏同進同出,站在曉顏身邊他們就像一對兄妹,那種優越感讓他有說不出的滿足。
「曉顏,你問問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他說想跟同學搞什麼工作室,你看行不行」
母親的憂慮清楚的寫在臉上。
「你不是念理工的嗎?不想再升學?」
「我只是隨便說說媽就當真,反正我也不急,過一陣子我想上台北看看,再說吧!」
他起身走進浴室。
「他最近有事嗎?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什麼也沒說,最近常有個女孩來找他,光是電話一天就好幾通,對人家說話都是愛理不理的,你爸爸為了這事還罵他好幾次。」母親在說話時手仍然不停的做事,這個家雖然不大,但是屋內的擺設卻簡單潔淨,父親是個標準的公務員,生活不算富裕卻恬淡平實。
「您別擔心,我會問他的。」
曉季的所有行為舉止都是有跡可循的,從高中開始,他便拒絕所有女孩子的示愛;正確的說,應該是從曉顏把兆琪介紹給他認識開始,一切的事情都像下滑的雪球一般沒有力量阻止,曉季對兆琪的迷戀使他無情的推卻所有女孩的表白,只為向她證明他所謂的愛情忠貞。所有事情的表面化全是從曉季落榜開始,接二連三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曉季落榜,鐘珩和她分手,兆琪不但背叛了她和鐘珩在一起,而且她後來才知道兆琪竟然不只一次的和曉季發生關系。
所有的事情像巨浪一般向她襲來,她別無選擇,只有葬身在大海之中。
一個星期之後她用自殺結束了所有的難題。
***
事情就真的像停擺的時鐘一樣不再繼續走動。鐘珩和兆琪結婚;曉季第二年順利考上大學;而曉顏幸運的遇見仲翊,並且嫁給了他。但是事隔將近五年,如今回想起來她仍然心有余悸。
她停留在家里的時間並不久,上車之前她早就先約好了高中同學聚聚,所以等她再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時了。
一進家門,全家的人全抬起眼來看著她,而她早就由眼角自余光看到了坐在小茶幾旁的仲翊。
曉顏根本不看他,跟父母打了聲招呼之後便直接上了樓。
「曉顏……」四個人除了曉季之外全部都叫出了聲來。
「快快!快上去看看她,哄一哄就沒事了。」母親催促仲翊走緊跟上去,反倒是一句話都沒說的父親被搞得一頭霧水。
他站在門外,這幢房子對他的感覺是難以形容的。
他認識曉顏是在上了大學之後,在高中以前的她,對仲翊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他不只一次的想像那時的她是如何生活,她的喜怒哀樂,在沒有他陪伴的日子里是如何度過的。
「曉顏,我知道你听得見我說話,快開門!」他輕輕的敲了兩聲,門的另一邊沒有回音。
「就算我再怎麼罪大惡極,你也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這樣才公平。」他央求著。
曉顏的背緊靠在門口,他的一字一句清晰的嵌人心扉,若是沒有那扇門,他幾乎是和她緊緊依偎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只要一開門就算是原諒他了呀!雖然知道不能這麼輕易,但她怎麼也拗不過自己急切思念仲翊的心。
「你有什麼好說的?」她理直氣壯的說,才一天不見,為何他看起來如此憔悴,疲憊不堪,再怎麼強硬的態度也軟化下來。
「只有對不起,還有這個……」他把戒指拿到她面前,請求她的原諒。
「你不要拿這個來哄我,如果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我還要這個做什麼?」她氣得轉身要走,仲翊馬上伸手抱住她。
「是我不對,你有一百個理由可以生氣、可以罵我,但是我求你不要再不告而別,好不好?」他像個玩累的孩子一樣,心有余悸的抱著曉顏不放,「是你,這個香味就是你……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嗎?」仲翊傻傻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