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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弄潮郎 第20頁

作者︰何弦

然生雖吃痛,但是俊臉上猶是笑容滿面,就听他討饒︰

「雲姐姐,你就饒了我吧!」

這廂兩人若和煦暖陽,春意溶溶;那廂隱身梅樹後探看大半天的程潮生,卻是森冷著臉,冷肅的面孔有著強自壓抑的怒氣。

只覺一陣陣酸澀在胸口翻騰,這會兒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府中下人會謠傳著關于「叔嫂曖昧」的流言了。這麼樣不避嫌、肆無忌憚的笑謔嬉鬧,怎能不讓流言甚囂塵上呢!

一個是自己的妻,一個是自己的手足同胞,他不由想起曾經由寧生、芊茴和他三人主演的三角戲碼。難道這戲還會再重演一次?望著另一廂的兩人,他眼底仿佛重疊了影像。他是否仍是被淘汰的那位?

潮生突覺吹上面頰的風,好冷!

***

然生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悠涼笑道︰

「你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就這麼耗上一輩子的時間傻站著。」

在雲瑛離開後,他終于走出梅樹,冷冷的瞪視正悠然品茗的然生。

「哼,照你說來,你是早知道我隱匿在一旁嘍?」

然生兀自緩緩吹散一盅茶香,但笑不語。

潮生悶聲不響的落坐于適才雲瑛所坐的位置上,看著然生漫不經心的模樣,心下一陣無名火上涌,冷笑道︰

「你自個兒不修邊幅、罔顧人言,誰也懶得搭理你,可你不用硬是拖累你嫂嫂。」

然生沒料到他這回少了一大番的拐彎抹角,倒像個炮杖,見人就轟。

然生仍是垂眼品茗,直待一杯飲盡,才慢條斯理的回答︰

「有什麼不對嗎?」

潮生看他一臉漫不在乎,一股怒意往腦門直沖,猛地站起,俯視依舊文風不動的然生,再耐不住氣。「她是你的二嫂子。」

然生抬眼與潮生四目相對,呵呵一笑。「原來雲姐還是我的二嫂子啊。」

潮生寒著俊容,冷肅的輕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姐就是雲姐,我只當她是我的知己、我的雲姐。」

潮生看他說得理直氣壯,一股氣來,怒不可遏的獐手打掉然生手中茶杯。

「你怎麼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她是我用八人大轎名媒正娶的妻子,你听明白了嗎!你憑借著什麼,竟能張狂輕放到這等地步!只要我沒下一紙休書,她到死也只能是我的妻,你的二嫂。」

然生不怒反笑,悠悠輕扣石案,涼涼一笑。

「哦?從啥時開始,我的好二哥把雲姐視為妻子?」

潮生渾似雷極,定定的不知適才自個兒到底說了些什麼。他多久沒有像現在這麼不經心的流露出自己的情緒轉折?多久了……

他望向然生若幽潭般深沉的眼瞳,隨即束斂心神,又換上一臉靜定的神氣,換了個為人兄長的口吻︰

「你明年的春闈將近,還是多撥點心思,好好考個功名為是。」

然生看不過潮生這麼別扭悶氣的脾氣,好不容易總算看到點人味,沒一會兒他又擺起兄長架子。他揚一抹嘲弄,淡笑。「你真以為我在乎?」

潮生除視著然生說話的神情,如迷離、若氤氳,仿佛清煙。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遂轉而注意桌案上陳放的茶具,順手注滿茗壺,極為嫻雅的沖泡一壺雋永。

然生旋而步出雪堂之外,望著滿塢的梅花,輕嘆︰

「上天從未待你有虧,只是讓你自己給誤了。」

潮生握杯的手險些驚滑,他力撫心下驚駭。然生一語,刺得他心口恍若針炙。

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兒似抽紗般,一圈一圈纏縛著他,再不能掙逃!

***

西院廂房中,雲瑛坐看另外三人里里外外不得閑。暮霞掌燈將內室照得一片明亮;琴兒端著水盆往她走來;瑟兒則因琴兒入室的瞬間,一陣寒風襲骨,忙著直呵手。

雲瑛移步妝鏡前,將安插在自己發上無幾的飾物一一取下,手上取來一把牙梳,她梳起自己一頭細致的青絲。

暮霞稱職的至雲瑛身畔接過牙梳,繼續梳著主子那如流泉的發絲。

「小姐,今天一早,你又一人獨自尋幽訪勝了。」

雲瑛听她相詢,漫不經心的答道︰

「放心,這沒人會責你,不是嗎?況且,你們不是一向習慣了嗎?」

雲瑛在琴兒的伺候下,月兌鞋褪襪,光著縴細足踝,享受著溫暖水澤緩緩浸沒的愜意。她微微仰起頸子,換個舒適的姿態,才悠悠啟唇︰

「我采集雪水或露水的時辰偏早,往往天未大明,我便得起身,不叫起你們,實是舍不得你們太過勞累啊。」

取了條碎花方巾,暮霞簡單的替雲瑛纏好滿頭青絲,一面答道︰

「暮霞又何嘗不知道主子體恤咱們,可是……畢竟小姐您現下的身份不同了,您可是當家主母,您也得多注意到自個兒的……」

「你听見了什麼?」這口吻有難言的薄怒。

暮霞正猶豫著要怎麼開口,雲瑛已轉神,看著自己洗得干淨的腳丫子。暖和和的,真是舒服!

瑟兒準備了新襪,正要為雲瑛著上,她擺了擺手。

「不了,不就在廂房里,我才不要壞了現下舒坦無飾的感覺。」

又復轉向暮霞,淡淡的輕松一笑。

「以後不再叫你為難就是了。」

雲瑛秀足一伸,趿著一雙繡花拖鞋,悠悠然的于桌案前哼起小曲。

「叩叩——」

雲瑛以手指著門的方向。「去瞧瞧誰來了。」

瑟兒停下添柴火的動作,縴縴身形一閃,便繞過屏風,來到外室,一面咕噥︰

「會是誰呢?會是夜小姐嗎?」

一開門,就與來人四目相對,瑟兒駭得沒能反應,咽了咽口水,才結結巴巴的行禮。「是姑爺……這您請坐,瑟兒馬上去請小姐。」

瑟兒一溜煙的鑽回內室,才要開口,雲瑛便壓低聲音取笑︰

「看你躁成這模樣,你別說我也知道是誰了。真是不識趣,嘖!」

雲瑛掛上一張溫婉賢良的笑顏,由內室往外步出,微笑道︰

「原來是二爺,什麼風把您吹到這來啦?」

潮生有一絲別扭。「我們之間不用這般生疏吧。」

雲瑛勾勒一朵柔柔笑意,朝他一福。

「妾身這廂有禮,不知相公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潮生見她態度,在在都強調了他們之間是多麼的陌生,可是——她是他的妻!

潮生伸出手,含笑扶起雲瑛,溫言笑語︰

「這些繁文褥節我們就免了吧,我們是夫妻,不是陌路,嗯?」

雲瑛眯起水靈美眸,詭異的直瞟著他。他是什麼意思?

潮生不待她理出個頭緒,便早一步先發制人。

「雲瑛娘子,我們說說體己話,犯不著要暮霞她們陪著罰站吧。」

雲瑛沒來得及開口,潮生又一陣搶白,笑道︰「暮霞,你們下去吧。」

雲瑛心下叫苦,斜櫬他一眼,正準備要開口留人,怎知程潮生適時從懷中取出一包物事,引開了她的注意。

「听娘與小夜說起,你擅于茶道,我今天上你這,特為你帶了特別的東西。」

就見他將一油紙包推到自己面前,雲瑛瞧他難得心熱如此,也不好報以刁難或下逐客令了,只能眼巴巴的見著婢女們魚貫而出。她及時丟了個眼神給暮霞,見暮霞點了點頭,她才稍安,轉過神來與潮生周旋。

「嗯,二爺未免言過其實了,我的丫頭暮霞才真是此道高手。」

潮生只是微微一笑,好像沒多大的好奇,反倒笑問︰

「你不好奇嗎?不想看看是什麼嗎?」

雲瑛言不及意的扯抹淡笑,笑問︰

「瞧你獻寶似的,就別叫我瞎猜了。」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自己看可比由我口中听聞更令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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