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還有另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他循著聲音往屋後的倉庫走去。
「你剛剛不是已經把地掃干淨了嗎?」
「你不覺得草太長了嗎?」
「不覺得。」
「把草割一割看來比較干淨整齊。」
「你把落葉掃一掃不就好了?」
「這工作是我的,我要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是你答應我的,不是嗎?」
華師承走到倉庫門口,女孩發現他。
「你就是天邵新雇來的人?」他打量著她。
迸音點點頭。
「嗯,你似乎有點面熟,我們在哪里見過嗎?」
「我小時候我們曾經見過一面,那時我發燒,在這兒睡了一夜,是你幫我看病的。」
「嗯……」女孩的面貌漸漸與記憶中的小女孩合而為一。「我想起來了!是呀,我應該記得的,那時天邵也在這兒,我還記得你有一雙漂亮的眼楮,不過,你怎麼戴眼鏡了?」
迸音一笑,「我從小就戴眼鏡的。」
「是嗎?難怪你那時眼楮看來迷迷蒙蒙的。」
趁她說話時,莫天邵搶過她手中的割草機,把它推到華師承跟前。「你來得正好,這工作就交給你了。」
「這是什麼?」他雙眼狐疑地來回看著莫天邵與機器。
「割草機!麻煩你把外面草皮的草割一割。」
「這是我要做的!」古音趕忙阻止。
莫天邵似未听聞地繼續說︰「你應該不會拒絕吧?你忍心讓你的病人推這機器在大太陽下曬到中暑嗎?你看看她這麼蒼白,很可能會在你這個偉大的醫生面前倒下喔!」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倒下?更何況外面並不會很熱啊!」古音走到兩人中間,伸手欲把機器推出門口。「對不起,他的話你不要當真。」她朝華師承抱歉的一笑。
「啊?」華師承審視著她,她的臉色的確有些蒼白。「小妹妹,你還是不要做好了。」他好意阻止。
她又一笑。「沒關系的,趁著假日,我好把這兒的雜草割一割,不然就得等到下禮拜了。」
「你真的可以嗎?」
「真的。」
「她剛剛沒有休息,已經工作三個小時了。」莫天邵此時又說了一句。
迸音回頭瞪他一眼,「我真的不要緊,你為什麼不相信?」她說著就要推著機器出去。
華師承擋住她。「你已經工作三個小時?」他看著她的臉色,伸手模上她的額頭。「有些冰涼,為什麼你活動三個小時,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呢?你應該休息一下的。」
迸音不敢置信的開口︰「先生,你……」
「我們不用這麼生疏,你可以叫我華叔叔。」他笑了笑。
「華叔叔?」
「嗯。」
「我真的沒事。」
他搖搖頭,「你可能有貧血,還有些營養不良。」
「什麼?」她不得不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跟莫天邵同一個鼻孔出氣。
就在兩人情況有些僵持時,莫天邵適時的插進一句話︰「她是堅持要去割草的,這樣她難免會有昏倒的可能,我看,你這個醫生就跟隨在側比較妥當。」
「沒必要。華叔叔,可不可以請你讓開?」
「呃?」華師承一會兒看向莫天邵,一會兒又看向古音。「呃……這樣吧,反正我也沒事,我來替你割草好嗎?」幫她割草總比事後幫她急救好吧!
就這樣,他接過割草機,開始這個他「自願」的工作。
奇怪!他當時怎麼沒想到要那小子自己去做呢?
他把機器推回倉庫,走進屋里,看見莫天邵一派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我在外面割了一個多小時的草,你在這兒倒是坐得挺舒服的。」
他一坐下,正想再念他幾句時,一杯冰涼的飲料已經遞到他面前。
「華叔叔,謝謝你,辛苦你了。」
「啊,不客氣!」他馬上換成笑臉。「我做得很高興,剛好可以運動一下。」
莫天邵悶笑了幾聲,得來華師承的怒瞪。
他喝了口水,緩緩把他的來意表明。「你知道你被監視了嗎?」
「不用想也知道。」他回得漫不經心。
「你知道?」華師承先是驚訝,而後了悟地點點頭。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留在這里?」他應該去找老爺理論才是!
「為什麼不能留在這里?」
「隨便你!」這小子真枉費了他的一番好意。「不過你再待下去好嗎?我看你中毒頗深。」
「中什麼毒?」
「嗯哼!」他拿起水杯晃了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廚房的方向。
莫天邵意會。「你這結了婚的人有資格向我說這句話嗎?」
「當然有!你若是只想玩玩,我勸你早點放棄,她可不是那種禁得起玩的人,更何況現在這種時候最好不要留下什麼把柄。」
莫天邵沉默不語。
「你要不要去見他?」
「有這個必要嗎?」他不置可否。
「你去見他,把事情說清楚不是比較好嗎?」
「他差你來的嗎?」
「不是。」撇得越遠越好!
莫天邵凝神審視著他。「我問你,你是站在哪一邊?」
華師承輕松一笑,「我是中立的,不偏你也不偏老爺。」
迸音從廚房走出來。「我煮好面了,你們要不要吃?」
「好!」華師承應了句。
他站起身時,莫天邵好意的提醒他︰「你最好只是他的私人醫生,免得到時為難。」
???
「我想問你一件事。」莫天邵站在離她一尺遠處。
「什麼事?」
吃過面後,華師承便離開了,古音停下手邊收拾的工作,回頭望著莫天邵。
「你不介意這些天來每天看到我吧?」他問得有些不確定,雖然他們現在相處得不錯,可那不代表她以後會天天開心見到他。
「你為什麼這麼問?」她的心突地怦怦急跳。
「我想知道。」
她敷衍的一笑,回避他那像是會看透人心的眼。「當然不介意,我既然接受了這份工作,就一定得看見你這個屋主的,不是嗎?」
「不是。我當初曾經說過,你如果接受了這份工作,我不會再留在你面前讓你為難,我會離開的。」
迸音垂眼看著手上的抹布,心里想著︰他要走了,是嗎?
他看著沉默的她繼續說︰「我沒有馬上離開,是因為我想或許你還需要我的幫助,了解這房子的每一部分,或是……其他地方?」她該會說希望他還能留在這里的話吧?
他要離開了。古音努力扯出一抹笑。「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謝謝你,也替我謝謝你的父親。」
莫天邵突然沉默不語,只是一徑地瞪著她。
「怎麼了?」
「我真後悔,後悔我說了這些話。」他皺起眉,頗覺抑郁。他太自以為是了,憑什麼以為她會說些挽留他的話?
「你後悔說了什麼話?」她一頭霧水。
見她仍不懂,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剛剛那些……不,是以前那些,我不應該答應你的,或許,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等過一段時間,等你自己對我說,或者,等你已經不再對我反感的時候,那麼或許……」你就不會希望我離開了。他在心中暗想道,有些喪氣地垂下雙肩。
听著他的語氣,見他挫敗懊悔的神情,令人不敢相信一向如此驕傲的人,現在竟像個卸下盔甲的戰士?
「這些天來,我對你的……你到底懂不懂?」莫天邵執著的眼神灼灼焚燒著她。
迸音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不相信她的耳朵、她的眼楮。她所看到、听到的,會是她只敢偷偷在心里祈求的情感嗎?
她一時沒作聲,心卻如擂鼓。
「我明天離開。」他試探地說,抬眼看了她一眼,他不相信她對他全然沒感覺。「當然,雖然我知道你很負責,但我有時間還是會回來看一看的。」說完隨即轉身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