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一、二十個的時候,她拿了塊磚頭把氣球纏上,再爬上梯子繼續拆除高處的氣球。起先拆下的氣球被她拿在手上,後來為了方便,她干脆把氣球纏在她的腰邊,現在她已經快被氣球給淹沒。她撥開擋住她視線的氣球,繼續動手拆下另一顆氣球,她決定,當這顆氣球拆下來時,她要先下去把自己身上的氣球全卸下來。就在她準備下去時,一道嘲謔聲自下面響起,她突然定住身形,腦袋剎那間空白。
???
這麼熱!
莫天邵月兌上的外套系在腰間,臉上隱隱浮動著一股躁怒之氣。
他實在不習慣台灣的氣候,除了冬天還可忍受之外,其他季節簡直都熱得要人命。現在都已經十一月了,這地方還像個烤爐似的。
他伸手抹下一把汗水,大跨步的繼續往前走。他的車在半途拋錨,如果他想得沒錯,那輛經典名車不是太久沒開動,就是已經舊得可以當古董;現在那輛名車被他丟在十公里外的一條偏僻小路上,就讓它在那兒壽終正寢吧!除非被哪個識貨的人看上,或是他好心點打個電話通知那輛名車的擁有人,不然它就準備當一堆破銅爛鐵了。
他嘴角彎起一抹惡意的笑,車的擁有人是他老爸,那家伙惜車如命,越古董級的車他越喜歡,這次到台灣來,他就是特地選上那輛老爺車,讓那家伙痛痛心。不這樣做實在難消他心頭的一股怨氣,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他老爸還念念不忘他的恩人!
「可惡!」
莫天邵喃喃詛咒了一聲,他穿的鞋子根本不適合走遠路,走了十多公里,他的腳底早已發燙,再加上斜前方那顆礙眼的太陽,他簡直渾身不舒服極了。
這鬼地方十年如一日,連輛計程車都沒有。他繼續往前走,照他的印象,應該就快到了才是,十年前的冬天他曾來過一次,就為了替他老爸找到恩人的家人,才會讓老頭逮著機會派人將他打傷,讓他掛了彩,而要辦的事卻一直沒有著落。他捺不住性子,不管他老爸所托,隔天就匆匆離開。
他笑了一聲,這次是愉快的笑。十年前那一趟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他讓老頭挨了記悶棍,他知道老頭會加緊防範,並且派人盯住他,但他跑得快,老頭找不到他,也就對他無可奈何了。
他舉目望向前方,那棟老宅已經在他的視線之內,大概再走個十來分鐘就可以到達。這次回來也是同樣為了十年前的那件事,他爸要報答他的救命恩人,本來是不關他的事,但就因為老頭對他老爸恨之入骨,如果他老爸親自回來找人,肯定會被老頭莫名其妙的解決掉,所以現在,事情還是落到他頭上。
就快到了,整體來說,他還滿喜歡那棟宅子的,他知道今天在那兒有一場婚宴,而且現場肯定布置得色彩繽紛,從他這里都可以看見那些彩色的氣球。如果不是車子拋錨,他倒是趕得上向華師承說些祝福的話,不過無妨,越少人知道他回來越好,現在這個時間,那里大概就只剩下清場人員了。
莫天邵走到大門口,果然只見一些整理善後的人,突然,刺眼的一團光影攫住他的注意力,他凝神看向那一團繽紛的氣球,慢慢向那團氣球走去。
那是一個人,站在梯子上正著手拆除氣球,莫天邵看不到那人的臉,那人的上半身幾乎全給氣球遮住,模樣看來可笑。
「氣球小丑嗎?」他嘲謔了一聲,看到那人正要下來的動作突地僵住,過了一兩秒,那人從氣球堆中伸出縴細的手揮開擋住視線的氣球,接著出現了一張戴著眼鏡的小臉,莫天邵噗哧笑了一聲,為她那滑稽的模樣而笑。
「你要是沒有揮開氣球,我想旁人一定不會知道你的正面在哪一邊。」他看她又成了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又繼續說︰「我覺得氣球綁在上面挺好看的……喂!」
話還沒說完,只見站在梯子上的氣球人直直地向他倒下,他反射性的想跳開,可因距離太近,那團氣球已經纏住了他,漫天繽紛的色彩向他籠罩,他感受到一股重量壓向他,接著就被撲倒在草地上。他隨即悶哼一聲,他的背撞上了幾顆石頭!
他怒目看向他的周圍,心里不由得喃喃詛咒。
氣球、氣球、氣球!
在他周圍全是氣球,只除了趴在他身上的罪魁禍首之外。
他皺著眉頭,無法置信他今天的運氣這麼差。車子拋錨,還被個來路不明的可笑氣球人給壓倒在地!
「你躺得倒挺舒服的啊?」冷冷地吐出一句話,他竟成了墊背!
迸音驚慌的抬頭,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帶著怒意的冷眸。他瞪視著她,她迅速眨了幾下眼,看清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沒錯,就是他!他叫天邵,就是他,十年前的人!
「真的是你!婚宴已經結束,你怎麼遲到了?」她忘形的低呼出聲。
現在的她幾乎要喜極而泣,她從來就沒有偏財運,也不是個運氣好的人,但她不得不相信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她多年的願望終于實現。
莫天邵確信自己沒听錯,眼前的人的確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好像她認識他似的;他也確信自己沒看錯,眼前的人正用一種可笑的感動看著他,像看到久別重逢的故人。
突然間,他緊皺的眉頭平坦許多。
莫天邵這一生看過不少瘋子,他確信趴在他身上的人正是其中之一。他伸出一只手,輕而易舉的一推,馬上把古音推至一旁。
突來的一推,讓莫天邵從她的視線中再度消失,古音趕緊站起身,忙不迭的把纏在身上的氣球一口氣全解開,繽紛的氣球紛紛往上升,像是美麗氣泡般投奔寬廣的天空。
迸音急忙尋找他的身影,一看見他正往倉庫後面走去,她不多想的忙跑到他的身前站定。
她有些緊張的想要開口說話,可說什麼呢?他不認得她了,更何況,她所熟悉的是他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至于他的長相,卻和她印象中的有些差距。
印象中,在經過了十年之後,他不該還是這麼年輕的一張臉啊!她以為他應該和今天的新郎差不多才是,可是……她猶豫的看著他,很確定他就是十年前的人,可是經過了這些年,她有必要跟他再提及往事嗎?
還未決定怎麼做,莫天邵已經繞過她繼續往後走。仍是沒想太多,她又跟上了他。
看來他好像惹來了一個瘋子,一個有跟人癖好的瘋子、一個雙眼直盯著人不放的瘋子!他腳步未停,帶著股煩躁說道︰「走開,不要跟著我。」
迸音稍一停頓,隨後又繼續跟在他身後。
他就知道,跟瘋子說什麼也沒用。莫天邵干脆停下腳步,回過身面對她,「你要什麼?」讓她們滿足是打發她們的方法之一。
他突然的轉身,讓正低著頭快步走的古音差點撞上他,她急忙止步,又小心的退了一兩步,遲疑的看著他,「什麼?」對于莫天邵的問題,她不懂的喃喃重復。
「我問你要什麼?」身體的不適讓他失了平日的冷靜,說出口的話更顯不耐。
她有些無措的搖頭,仍是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
「是不是要錢?」她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莫天邵從口袋掏出兩三張鈔票塞到她手里。「拿去,別再跟來了。」他淡漠地說完後,立即轉身大跨步走開。
迸音瞪著手上的鈔票,簡直不敢相信他還是這樣,這樣隨意的羞辱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