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抓住她的發,觸及剛被拉傷的頭皮,她吃痛的悶哼了聲,接著就被他強勁的手力給按壓至水里。
水從鼻、耳、口侵入,古音手腳不斷掙扎,幾乎窒息的壓力撞擊著她的胸腔,讓她痛苦至極。
他又一把把她拉離水面,仍是冷著聲音說︰「怎麼,還想死嗎?如果不想,就跟我道歉,然後滾離這里。」
「除非……」她痛苦的低吟︰「你賠我眼鏡。」
「狗改不了吃屎!」
才喘沒幾口大氣,她又被按壓至水里。
看著她瘦小的身子不斷掙扎,莫天邵只是一徑冷著眼,無情的注視。
好一會兒,他才把她自水中拉離,又問了聲︰「還要跟我提眼鏡的事嗎?」
迸音更虛弱了,只是仍不放棄的喃喃說著︰「眼鏡……」
苞他卯上了嗎?
他不再多說什麼,將她的頭再次按壓至水里。
她想這一次她是死定了,為了眼鏡而死,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她了吧!她在心底朝自己苦笑幾聲,放棄掙扎,胸腔的痛苦讓她陷入暈眩。她的靈魂似要被抽離這個身體,飄向黑暗的遠方去,只是還未夠到那黑暗的邊,一股強勁的手力又把她拉了回來。
是他,這個人兩次把她推向地獄,又兩次在鬼門關前拉她回來,她該感謝,還是該怪罪?
來不及看清他臉上是何表情,她瘦弱的身軀已被他甩損至一旁,她的背撞擊到堅硬的牆壁,傳來一股悶沉的痛,她已無力反應,只能任身子軟倒。
「看不出來你這麼倔強,不怕死啊!」他臉色難看,狀似譏諷的揶揄她,接著步出浴室,不一會兒後又出現,手里的一疊大鈔被他像丟棄垃圾般的向她一甩,漫天鈔票還未紛紛飛舞落地,他已離開,再次的丟下她。
迸音趴在地上、不住悶嗆著,大把大把的新鮮空氣被她饑渴似的吸進胸膛,等到呼吸稍感順暢後,她扶著缸緣坐起,看著一地的大鈔,一種被羞辱的情緒強烈涌現,小小身子蜷曲在牆邊,再也忍不住傷心地嚶嚶啜泣,整個身子不住抽動。
此時的小女孩全身濕透,兩條原本小巧可愛的辮子已散亂得不成原形!小腿膝蓋處明顯可見的瘀血擦傷,以及隱藏在頭發下的腫痛和背部遭受撞擊而產生的瘀青。身上的傷痛抵不過心里所受到的委屈,縱使她再早熟懂事,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怎麼忍受得住被人這樣的對待?
所以她哭了,像是要哭盡她平時所隱藏住的淚水似的,她哭了好久、好久,淚水不停涌出、再涌出,而她只能極力抑制哭聲與不斷擦拭臉上的淚水,像只受傷的、被人丟棄的小狽般,只能自己舌忝舐傷口。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慢慢平復了情緒,喉頭的燒灼與眼楮的腫痛,讓她早已疲憊的身體如雪上加霜般的加重了痛苦,她環視一地的鈔票,接著起身開始一張一張的撿拾。那疊鈔票大概有二十幾張,她從其中抽走了兩張放入口袋,其余的她拿在手上,踉蹌地步出浴室走到外面的長廊。
再次的,她走向長廊盡頭的那扇大門,房內已不見他的蹤影,她走近仍橫躺在地上的電話,小心翼翼的把它歸復到原先放置的地方,再把鈔票安穩的放在其旁。
在要步下樓梯時,她忽地轉身又回到浴室,站在鏡子前審視著自己髒亂的面容以及腫如核桃的眼楮。
她慢慢的先掬了一把溫水洗淨臉,再把頭發熟練的編成一如之前的兩條辮子,洗干淨沾上些許泥污的手腳,整理好衣服之後,重新步下樓,對于屋內豪美雅致的裝置仿若無視般的快步走了出去。
直越過庭院,看到了熟悉的道路以及小河,她才恍然明了她在什麼地方,也才曉得原來這棟大宅子是有人居住的。
迸音跑回剛剛的地方,正要走近小河時,那個狂妄的聲音竟然在她背後響起。
「想找眼鏡?還是想找死?」
她回頭,終于了解為什麼他剛剛會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
那是棵很老壯的樹,而他正高高橫躺在一根枝干上,雙手當枕頭,險象環生的把枝干當床,只要一個些微的不平衡,他馬上就會落地摔個半死。
可是他似乎不當一回事的輕松倚著,她腦中突然聯想到一只豹蓄勢待發、伺機而動的畫面,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和剛剛比起來,她竟害怕起他現在的樣子。
「如果你要找死,就走遠一點,至少在這房子的範圍之內,不能有任何一具尸體。」莫天邵給了她一個听來最無情冷血的建議。
房子的庭院大得出奇,圍牆治著河邊道路綿延了至少兩百公尺,那棵老壯的樹就是庭院內所種植的古樹之一。
「我沒要找死。」她淡淡回應,不知是早有預感還是無所謂,她對男子的話竟無生氣的反應。
「喔?」他身子打了個橫轉,她心下一驚,瞠大眼眸,以為會看到他墜樹的場面,沒想到他只是輕巧的靠在樹干上,看著她嘲諷道︰「怎麼?以為我會掉下去嗎?」他哼了聲,嘲笑她的念頭。「如果沒要找死,怎麼剛剛一副不顧性命的樣子,還是你以為我不敢真的動手?」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眼鏡。」
「是要錢吧?」他上上下下梭巡了一遍女孩的穿著,衣服已經被洗得發白她還在穿,他輕笑了聲,「看你的樣子,過得不太好啊,家里沒錢給你買衣服?」
「我沒要你的錢!」年紀雖小,但古音就是無法容忍別人折損她的人格。她氣得朝莫天邵大吼︰「你丟掉我的眼鏡,本來就該賠我!」
「我已經賠你了,那些數目滿意嗎?不滿意的話,屋內的東西隨便你拿去變賣,再要鈔票,我可沒了。」他的樣子像個高高在上的主人正無關痛癢的施舍東西給下人似的。
迸音看了,隱忍著一股怒氣說︰「我才不希罕!罷剛那些錢,我沒拿全部,只拿了兩千塊,要是有剩下,我會再拿回來還你。」
「哈哈……」他突然不可遏抑的笑了起來。「這就是所謂窮人的骨氣是嗎?有趣,太有趣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竟是在你這個小表身上看到。」他停住刺耳的笑聲,再次譏諷︰「是電視劇看太多?還是你本身有問題?啊?」
「我不看電視劇的。」她僵硬的回道。
「那麼就是你有問題?」
「我很正常,有問題的是你。」
「我有問題?」莫天邵挑起眉,挑釁地問︰「你倒說說看,我把錢賠給你,哪里有問題?」
「你……你不應該給那麼多。」
「錢是我的,要給多少由我決定,難道這樣不對?」
「不對,就是不對!」
「哪里不對?」他冷冷地問。
迸音氣悶地看著他。她一向口拙,從不與人爭論,遇到事情也已習慣默默地獨自承受,因為她從來只有接受一切的份,沒有人會听她心里的話;就算有,也沒有人有時間,而現在,他竟教她提出反駁的理由,她做不到。
迸音眼楮發酸,似要流出委屈的淚水,看著眼前欺負她的人,她一如往常無力反擊,只能任單薄的身子在風中瑟縮。
「說不出來是嗎?那就離開,你很礙眼。」莫天邵一個仰頭,又倒臥在枝干上。
迸音站在原地凝眼望他,突然問了句︰「你為什麼能這樣毫不在乎的傷害別人?」
莫天邵轉頭,不意她有此一問,有趣的瞥了她一眼後,霸道的回道︰「因為我高興,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你真壞!」
「壞?」他因她的說辭發出一連串的笑聲,震顫的身子使得枝葉一陣劇烈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