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和少爺書房的擺設向來有一定的位置,若不慎弄亂了,將會影響其工作效率,所以還是由我和小米負責即可。」蝦子如是說。
那偷溜進去吧!問題是書房僅有兩把鑰匙,一把在主人那,一把在清掃者身上。
不用時,房門一律深鎖,渝湘毫無機會。
難道她真的注定一無所獲?她幾乎可以看到魏李如嘴角浮出的冷笑了。
蹲坐在太陽花花圃前,渝湘的氣嘆了一次又一次,方法想了一個又一個,但沒有一個是可行、可通的。太陽花生長得昂然又驕傲,和佝僂蹲在一旁,上方一片陰暗的渝湘恰成強烈對比。
「阿湘仔、譚阿湘!」像怕被人發現似的,又輕又低的聲音傳進她的耳里。她詫異的抬頭,四處張望。
「這邊啦!方向痴!」大門口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正不斷向她揮手。
在看到對方後,渝湘又驚又喜,三兩步就沖到門口,她的手高高揚起,穿過鏤花空隙,停在男孩的臉上。
「你這個沒大沒小的家伙,誰教你直接叫我名字來的?」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男孩,標準的茶壺姿勢。
「拜托!」男孩委屈的按著剛才被揍的臉頰,「我本來是叫你姊姊的,可是你都沒听到,我才改叫名字的。」
「真的?」她挑起一邊眉,不大相信。
男孩抬起右手,左手貼于胸口。「發誓!」很正經的表情。
「好吧!勉強相信。」她很勉為其難。「你來干嘛?」
「看你呀!老爸說你放暑假也不回家一趟,很不高興呢!孟湘那家伙是一考完就和同學環島去了,老爸更是不高興加三級。就我這乖兒子最可憐了,在家當炮灰。」
他抓著胸口,只差沒掉眼淚。「還有你那兩只狗、三只貓,只怕早忘記主人是長什麼樣了。」
「再過兩天我排連假一定會回台中一趟的。」
「我們一定要這樣講話嗎?」譚彥緒指指鐵門,「好象探監一樣。」
「你等一下。」
渝湘進屋切斷門口的保全系統,再出來時,赫然發現魏伯堯就站在渝湘剛才站的地方,高大的身子把譚彥緒完全遮住了。
警鈴在她心中大響。這下慘了,萬一彥緒同他說了些什麼,不就全都玩完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準備好隨時接招。
魏伯堯在看到渝湘後,指指外頭的人說道︰「他說他是你弟弟?」
渝湘點頭,不明白他唇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從何而來。
「現在的小孩發育真好,才讀大班就這麼高了。」
他的話比一枚原子彈的威力還大,震得她差點就暈過去。「他……他不是我親弟弟。」渝湘朝彥緒使個眼色,「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弟弟,雖然我們年齡差不多,但他都叫我姊姊。」
譚彥緒雖不懂渝湘在講什麼,但仍合作的點頭。
「我們的感情就像姊弟一樣好。」譚彥緒將手擱在渝湘的肩頭,渝湘立刻附和。
魏伯堯皺眉瞪著渝湘肩膀上的手。
「既然如此,就不妨礙你們敘舊了。」
魏伯堯一走,渝湘頓感全身無力,靠在譚彥緒肩上。
「老姊,他是誰呀?個子高得嚇人,我一七六,他大概有一九○吧!」
「魏家的少爺,美國吃牛肉長大的。」
「好了!」譚彥緒將她拉開,「你該解釋何謂朋友的弟弟了吧?」
「說來話長,你先進來,我再慢慢選擇你。」渝湘將門關上,和譚彥緒一同往涼亭走去。
☆☆☆
「你在當偵探啊?」譚彥緒夸張的叫出來,渝湘連忙用手指頭叫他小聲點,並緊張的張望四周,確定無人才松了一口氣。
「回去別告訴老爸,知道嗎?」她警告。
「知道啦!我還想活命呢!」
「我已經講完啦,說出你此行的目的吧!」
「奉老爸之命請你回家一趟。」
「不止吧!」渝湘斜眼看他。
「你也知道嘛!聯考剛考完,無聊得要命,我和朋友也想去環島,可是盤纏不夠。」
「你不是說孟湘去玩,老爸很不高興?」
「孟湘才國中畢業就敢去環島,無論爸怎麼威脅恫嚇她都不理,堅持要去,爸當然不高興啦!我已經高中畢業了,又是男孩,爸不會怎樣的。」
「那你不會跟爸拿錢?」
「老姊!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譚彥緒有些許不耐,「這種非常時期,爸會給我嗎?」
「你求人是這種態度嗎?」渝湘時刻不忘身為姊姊的威嚴。
譚彥緒立刻改變態度。
「姊——」他裝出撒嬌聲,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好嘛!」
渝湘簡直拿他沒轍。
「你在這等著,我去拿。」走了幾步後,又回身叮嚀。「別亂跟別人講話。」
譚彥緒給她一個放心的手勢。
☆☆☆
自從上次譚彥緒來過後,渝湘承諾每個禮拜至少寄封家書回去,報告自己目前的近況。對于真正來此的目的,她並沒有告訴父親,譚彥緒也保證絕不泄漏只字半語。這家伙沒什麼優點,但信用方面倒是還不錯。
將信封投入郵筒,一樁心事又了了,渝湘輕松愉快的騎著五十C□C□摩托車,習慣性的以時速二十公里慢慢騎回魏宅。
郊外的房子就是有這種好處,沒有人來車往的喧囂,沒有迎面而來的免費廢氣;
頂上月明星稀,四周夜闌人靜,路燈靜悄悄的直立路旁,柔和的燈光和著月光照亮路面,風輕柔的吹,兩旁住房種植的樹木也跟著搖擺起舞。
此情此景,頗適合戀人談心,但對形單影只的渝湘來說,只會讓她心里發毛,雞皮疙瘩猛起。
風吹過樹頂葉梢的聲音,听起來像惡魔的呼喚聲、靈魂的哀怨聲;遙遙相望的路燈中間有段黑暗地帶,什麼都可能潛藏其中;圍牆的轉角處一片陰暗,像是隨時會突然迸出什麼面目猙獰的壞人。
渝湘屏住氣息,緩緩加快速度,車子儀表板上的指針一格格往上爬升,最後,一口氣沖上七十,眼看就要逼到極限八十,一個嚶嚀聲讓她緊急煞住車子。
什麼東西?
渝湘神經緊繃、冷汗直流,像個機器人般僵硬地轉動頭部朝四周張望。沉默了一段時間的嚶嚀聲,在她預備激活車子時再度傳進她耳里。
渝湘朝聲音來源處望去,她先看到一雙圓而晶亮的眼楮,對方也正望著她,有些好奇、有些試探,然後又叫了一聲。
渝湘吁了一口氣,將車子停好,走到對方面前蹲下。
「主人呢?」她用手指按摩小狽的頸部,它很舒服似的閉上眼楮,任她撫弄。
又是一只被遺棄的小狽。渝湘將它抱起,小小的身子,才一個月大吧?眼楮已經張開,不過牙尚未長出,鼻子濕濕的,看起來滿健康的,只不過瘦了點。
渝湘將它安置于前頭的車籃。
「別亂動哦!」她拍拍它的身子,小狽只是張著眼,不解的注視著她。「姊姊載你回去。」
她以超低時速十公里,一路「篤、篤、篤」的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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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小米蹲在渝湘的身旁,「這只小狽從哪來的?」
「撿來的。」她回道。
渝湘將剁好的碎肉放在小盤子里,小狽上前聞了聞,確定是食物後,立刻將它全數吞入肚子里。因為時間已晚,渝湘不方便再出去買狗罐頭,只好以剁得稀爛的碎肉代替。
「有沒有虱子啊?」這是蝦子最關心的問題。她一直不敢接近小狽就是怕它們身上有跳蚤。
「我剛檢查過了,沒有。前面那位主人照顧得滿好的。」也許是有什麼苦衷才不得已選擇丟棄它吧?
蝦子伸手模模小狽柔細的毛,問道︰「取名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