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什麼呢?答案似乎是那麼的難卻又那麼的簡單,可是她就是想不出來。
「想那麼多干麼?」她放棄了,「反正等他有能力養疾風時,再把他趕出去不就得了,管他到時恢復記憶沒?」下定決心,煩悶頓時一掃而空,她看向超市入口,等候凌昊的出現。
人潮隱隱約約進出,依蝶毫無焦距的眼眸也在不同人身上穿梭,不經意的,她的眸光緩緩落在迎面走來的三人身上,進而膠著停佇。
那應該是一家三口吧?父親和母親親密地手挽著手,孩子坐在父親寬厚的肩上,開心的揮舞雙臂。三人和樂的笑顏看來令人動容,依蝶的眼光不覺放柔,看得痴了,似曾相識的情景從腦海中躍然浮現,小孩的身影和塵封的記憶慢慢重疊……
人行道的另一頭,有一雙痴然的眼眸。
柳依蝶會有這種表情?帶著探索,凌昊順著她淒楚的眼神瞧去,不過就三個人嘛!有什麼好看的?他震懾于她臉上的無依與令人難解的哀慟,柔弱無依是不屬于柳依蝶的,柳依蝶的身上應該只有漠然與孤傲,難道,他錯了嗎?
回程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第三章
「蒜泥不是那樣弄的!你要先剝掉外面那層膜,再用菜刀把它拍扁剁碎。」凌昊一邊跟手中的墨魚奮戰,一邊指導在一旁手忙腳亂的廚房白痴依蝶,疾風也在他們腳邊蹭來蹭去湊熱鬧。
幸好小時候開明的父親沒禁止他跟著老管家王媽泡在廚房里,母親甚至還舉雙手贊成,直交代王媽要好好教他。他想到他那行事驚世駭俗的母親,臉色不覺放柔。母親認為男人下廚房是天經地義的事,凌家真是「歹竹出好筍」,只因父親向來奉行「遠庖廚」的君子守則。
就因為這樣,美食主義者的他學了不少好手藝,雖說長大後就不再踏進廚房,一些基本的料理他可都還記得,鮮少有人知道,赤煉盟的大少主是個廚藝可媲美五星級飯店主廚的烹飪高手,凌昊暗自慶幸著。
「喂!你是白痴啊?芹菜要先摘掉它的葉子才能切。」啊!重新奪回主控權的感覺真是美好,裝的滋味真他媽不好受,要不是他還得靠她藏身,哪容得她如何囂張放肆,而且,他想試試她的「極限」到何種地步。
忍耐!忍耐!依蝶極力克制將手中菜刀轉向的念頭,只因失控過一次,她不想再落人口實,她的一張俏臉像是有塊冰塊糊在上頭似的,說有多冷就有多冷。
凌昊故意視而不見,「唉!」他搖頭,狀似不勝欷吁,一雙憐憫同情的眼楮在依蝶身上打轉。
依蝶砰地一聲放下菜刀。這失憶的大笨豬有什麼資格罵她白痴,不會切菜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決定發飆,反正已經有第一次的經驗了,失憶男應該有心理準備承受她的怒氣。
實驗證明,這女人的EQ比一只搶不到香蕉的猴子還低,當初他怎麼會以為她是座大冰山的?
「喂!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罵我白痴,我就……」原本預備傾筐而出的罵人話語,在看到凌昊的臉之後,化成一串銀鈐似的笑聲。
天!奇跡又出現了,這女人身上到底還有哪些東西是他沒發掘到的?凌昊驚訝地看著她如春花般的笑靨,這是繼超市前那動人心魄的溫柔眼神,依蝶帶給他的另一項驚人發現。平常她都是冷冰冰的,不大愛理人,只有在面對疾風時臉色才會比較緩和,他以為她是不會笑的,尤其是這樣的開懷大笑。
「你笑什麼?」凌昊問道,眼角瞄見疾風也好奇地看著她反常的舉動。
「你……你的臉……」依蝶一邊笑一邊喘氣,指著凌昊的臉,他的臉被墨魚墨汁沾到,一點一點的好像長了麻子,那模樣看起來滑稽極了。
「瘋女人!」凌昊懶得再理睬她,他準備把處理好的墨魚切片下鍋。
笑不可抑的依蝶拼命忍住笑,冒起三丈的怒火被笑意沖刷得無影無蹤。她拿起菜刀,準備再與芹菜奮戰,左月復部猛的傳來一陣刺痛,「糟!怎麼在這時候……」她止住笑,面容慘澹地抓住流理台的邊緣,拶緊的手指似要嵌人流理台內,哦!痛……痛死人了。
疾風首先發現依蝶不對勁,它緊張地吠叫一聲,輕咬凌昊的褲管,欲引起他的注意。
凌昊以為它在鬧著玩,「喂!我看你跟疾風一起出去算了,待在這里礙手礙腳的。」他轉頭,依蝶慘白的臉色嚇得他心神俱裂,「你怎麼了?」
依蝶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凌昊趕忙一把抱起地,將她放到她的床上。依蝶的臉毫無血色,蒼白得跟雪一樣。疾風前腳趴上床頭,眼中有驚慌與擔憂。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該死!心怎麼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凌昊不及細想自己的反應,抓起床頭的話筒。
依蝶截住他的手制止他,「不……不用了!我這是老……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惡,痛死了!
「真的嗎?」凌昊只能看著她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團的小臉,卻無法做些什麼,他的心愈來愈疼。
依蝶艱困地點點頭,努力與靈魂深處傳來的疼痛對抗。疾風擔心地舌忝一下她的臉,為她打氣加油,凌昊則緊握住她的手,似乎想將自己的力量傳給她。
時間仿佛過了好久好久,疼痛終于決定釋放依蝶。她臉色稍緩,感覺疼痛正一點一滴離她遠去,蜷縮的身子漸漸放松。
「我好多了!」血色逐漸回到依蝶瞼上,她像濕透的爛抹布癱在床上。
凌昊抽張面紙輕拭她被汗水濡染的臉,依蝶雙眼緊閉,沒有反抗,一種奇怪的氛圍包圍著他們倆。冷不防,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嚇了凌昊一跳,也打破他們之間莫名的魔咒。
凌昊想也不想就接起電話,「喂!」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停了半晌才吐出,「喂!我找柳依蝶。」話語中听來有視死如歸的決心。
找柳依蝶?凌昊詫異地看向躺臥床上的人兒。
他一直以為這個電話是裝飾用的,畢竟這幾天沒見她使用過,電話響起的頻率也是零,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打電話找她,還是個男的,聲音听起來很年輕。
「電話應該是找我的吧?」依蝶睜開雙眼,伸出手想接過話筒。
凌昊如她所願,將話筒遞給她。
「喂!」一听到對方的聲音,依蝶原本還有點蒼白的臉登時散發出炫人的光彩,「小寒,是你啊!」
小寒?那是誰?凌昊不由得猜想,男朋友嗎?
「剛才那個男的?」依蝶瞟了凌昊一眼,「他只是個沒有關系的外人罷了。」
沒有關系的外人?好無情的說法。雖然是事實,凌昊的自尊還是小小的被刺傷了一下。
「當然是真的,我幾時騙過你了?」依蝶一點都沒發現凌昊異樣的神情,依舊興高采烈地說著。「真的啦!」依蝶又瞥了他一眼,對著話筒講了一句,「小寒,你等一下!」
依蝶捂住話筒,凶巴巴的對凌昊吼道,「喂!什麼叫非禮勿視,非禮勿听你懂不懂啊?廚房不是還有事嗎?你杵在這干麼?」她已經習慣在凌昊面前表現自己凶暴的本性。
方才的柔弱完全消失不見,平日的柳依蝶又回來了!凌昊無奈站起身,識相的離開,不明白心中為何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悵。等等!她痛苦他心疼,她排拒他他會覺得受傷害,難不成……他趕緊擦掉心中的胡思亂想,知道再想下去的結果可能不是自己心髒負荷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