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舉動當然很傻,但傻又有什麼關系呢?有時候當一個聰明人真的好累好累呀……
***獨家制作***bbs.***
台北,趙家。
「秉勛,你回來快一個禮拜了,每天都忙得沒回來吃晚餐,你到底在忙些什麼?」趙媽媽問。
「就上次我跟妳提的,我在找一個人的下落。」他把公文包放在櫃子上,幫自己倒了一懷水。
「喔,那個叫洪什麼……我想想,洪、洪月霞的是不是?你找那個女人到底要干嘛?」趙媽媽低頭回想了一下,她曾把搜集到的資料寄給他。
「就幫一個朋友找她的下落。」秉勛說。
「我記得她最後好像被一個基督教的贍養機構收留了不是?」趙媽媽搜刮腦海中的記憶。
「對。我這幾天就是忙著去找收留她的牧師。」秉勛坐上沙發。
「干嘛找牧師?」趙媽媽放下報紙仔細看著兒子。
「因為那位洪女士已經過世了,但是她的女兒並不知道,還在等著她。」秉勛說,神色顯得有點哀戚。
「那你找到那位牧師了嗎?」趙媽媽問。
「他回比利時去了,不過明天會回來。我已經請教會跟他聯系了,後天下午他同意我過去拜訪他。」秉勛說。
「那位洪女士的女兒對你很重要吧?」趙媽媽看著兒子的眼楮問。
秉勛望著媽媽,一臉坦然。「是。」
「她叫什麼名字?」
秉勛從口袋掏出筆,在電話旁的留言紙條上寫下︰莫若鴻。
寫完,他的手停在紙邊,思念突然竄上心頭。
趙媽媽默默看著他的神情,拍拍他的肩頭。「有空帶莫小姐來家里玩。」
說完,趙媽媽回房去,讓他一個人獨處。
秉勛拿起電話,撥給若鴻。「是我。」
「啊?」不知是驚喜還是詫異,她只能發出一個音節。
「最近……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她淡淡笑著,漸漸恢復正常音調。
「那我們來點不一樣的。後天,妳請假一天上來台北好嗎?」秉勛用著深富咸情的語調說著。
「有事嗎?」她問。
「有件很重要的事,妳一定要上來。」他說。
「好吧。」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開始沒那麼容易拒絕他的要求。
「搭高鐵上來吧,我在台北站等妳。」他溫柔地說道。
「好。」她輕聲答應。
兩人收了線,想到即將見面,兩人的嘴角都微微上揚了。
***獨家制作***bbs.***
兩天後,若鴻一臉莫名其妙地跟著秉勛來到某處教會的會客室見來自比利時的保羅牧師。
「很冒昧打擾您了,牧師。我想跟您打听一位洪月霞女士,不知牧師還有沒印象?」秉勛客氣的問。
听到洪月霞三個字,若鴻像觸了電般,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牧師偏頭想著,記憶頓時落入二十幾年前──
「喔,我記得。二十幾年前,有位婦人因為乳癌末期被送到這個贍養院來,我記得她剛來的時候不言不語,眼楮總是看著窗外;雖然她不說話,但我從她的眼神看得出來,她心里裝滿了好多哀傷。」
牧師像是想起那婦人悲傷的神情,眼神滿是慈悲,接下來他繼續說︰「癌癥末期是很痛苦的。我常常去跟她說話,我曾問她說,有沒有什麼願望需要我幫忙實現,她總是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我只好在她床前為她祈禱。有一個星期天的冬天早晨,太陽斜斜照在窗邊,我去探望她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牧師年紀大了,帶著英語腔調的中文講得異常緩慢。
若鴻和秉勛緊張的看著牧師,只見他喝了口茶,娓娓道來那一天的情景──
「神父,我覺得我快死了。」洪月霞看著窗邊的陽光說。
「妳不要怕,慈悲的天父會來帶領妳。」牧師說。
「你們的神真的很慈悲嗎?」洪月霞問。
「是的。」枚師肯定的點點頭。
「那能不能請你跟祂說不要管我這個滿身罪孽的媽媽,請袍保佑我唯一的女兒,可以嗎?」她臉上滿是懇切的表情。
「妳的女兒怎麼了?」牧師問。
「我的先生早就過世了,我帶著女兒到一個叫臥龍鎮的地方工作,誰知才安頓下來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罹患乳癌。我真的找不到其它親戚照顧我的女兒。牧師您知道嗎?我的女兒好可愛,一雙眼楮水汪汪的,我思來想去,本來想帶著她一起走,可是走到河邊,看著她的眼楮,我真的沒有辦法,只好把她帶到一家茶藝店去。那家茶藝店的老板、老板娘人很好,最重要的是我探听出他們沒有孩子;所以,我帶著我的女兒去吃飯,然後自己離開那里。我偷偷躲在角落,遠遠地看著那店里,她一直乖乖地坐在我讓她坐著的地方,沒有哭,沒有亂跑;可是看著她那張一直張望期待的小臉,我的心都碎了。我打電話給我小叔,知道那茶藝館的夫婦一直在找我,並且表明願意收養我的女兒,所以我請人幫我寫了一張收養契約和孩子的生辰八字,在三更半夜時偷偷放進那店里的鐵門下。一直到那時候,我心里的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了。」
「妳有什麼話要我替妳去跟妳的孩子說嗎?」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繼續說──
「如果有機會,我好想抱抱她,跟她說我好愛她。當初把她一個人留在那里真的是不得已,我很對不起她,現在她已經有新父母疼她、愛她,那就夠了,讓她忘了我這個失職的母親,好好的過她的人生吧。」
說完,她從一個鐵盒子里全,出一張全家福。「牧師,請您幫幫忙,跟您的神明說,我的女兒就是照片里這個女孩,她叫若鴻,請袍保佑這個苦命的孩子,拜托您了,牧師。」
說完,那位洪女士就過世了。
牧師嘆了口氣,從往事中回到現實,看著被秉勛摟著、已經哭得不成人樣的若鴻。
牧師眼里閃著慈愛的光澤。「我們教會替她辦了後事。」
「那,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若鴻抽噎的說。
「她留了一個鐵盒子,里面都是一些照片。我在想,也許她的女兒有一天會來找她,所以將洪女士的遺物收了起來,妳……應該就是當年照片里的小泵娘吧?」
「是,我是!」若鴻猛點頭。
「啊,這一定是慈悲的主的旨意。妳等我一下,我去拿。」牧師起身,蹣跚的住房間走去。
不一會兒,他抱著一個陳舊的鐵盒,把它交給了若鴻。
若鴻接過鐵盒,咚地一聲跪倒在地,對牧師磕頭。「牧師,謝謝您,謝謝您沒讓我苦命的母親孤伶伶地死在街頭。」
牧師一把拉起她。「這是主的恩澤,妳快別這樣了。」
秉勛見她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連忙跟牧師道謝及道別,說了以後再來拜訪之類的話,便將若鴻扶了出去。
他載著她在街上閑逛,听見她邊哭邊說──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丟下我就離開,為什麼這麼狠心從來不來看我,我甚至曾經偷偷恨著她,但是她當年都那樣走投無路了,為什麼什麼事都不跟我講?」
秉勛遞上面紙。「妳那麼小,她跟妳講又有什麼用呢?」
「知道她這樣死去,我的心好痛好痛……」她邊說邊槌著自己的胸口。
秉勛把車停在路邊,握住她的手,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撫著她的秀發,像對嬰兒說話那般輕柔地說──
「但是,往好的方面來說,她的苦難也已經結束了。她走的時候,知道妳過得很好,所以走得很安心,這不也是一個很好的結果嗎?過些日子,等妳心情平復些,我們再去拜訪牧師,去她的墳前上香,讓她看看長大後的妳,這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