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鴻起身從櫃子里拿出一大迭登記案件,看了窗外一眼,不覺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冷笑。
「若鴻姐,先別急著工作嘛,反正現在櫃台外面又沒有民眾在等候。」巧芳說。
「不用看了,外面那個人會在所里待上好一陣子。」若鴻冷冷的說。
翻開手上的買賣申請書,開始進行登記簿登錄,完全不被大家熱烈紛擾的心情所影響。
「咦!妳怎麼知道?」巧芳挨近她問。
「我在工作,不要吵我。」她像個軍人般在椅子上挺直著背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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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鐘。
臥龍地政事務所會議室的講台上坐滿了地政司、縣政府的長官,縣長介紹新主任時,坐在後面的事務所同仁都瞠大眼楮,一臉驚詫。
「啊喲!夭壽喔,原來他就是我們主任喔。」工友秀珠先叫出來。
「怎麼會叫個這麼年輕的來?」三位股長面面相覷。
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氣。這麼生女敕的長官根本不帶威脅,他們混水模魚、認真打混的日子看來跟過去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林巧芳好奇的看著坐在身旁、同是臨時工的莫若鴻——
「妳早知道他是我們的新主任了,是吧?」
「是。」
「妳是怎麼知道的?」巧芳問。
雖然同樣是臨時工,可是莫若鴻既聰明又能干,白皙的臉上雖然總是掛著冷冷的神情,可是,她有一種獨特的個人氣質,讓人莫名的想要相信她。
莫若鴻在事務所里一向獨來獨往,不喜歡和誰打成一片,即便是巧芳。
要不是巧芳是新人,又被安排坐在若鴻旁邊,登記股長指定若鴻帶她,恐怕巧芳也是沒法子和不愛理人的若鴻講上話的。
若鴻一臉平靜的看著台上。「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很精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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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芳自踏進臥龍地政事務所以來,從不曾懷疑過莫若鴻說的話;但她說趙主任會是個精明的人這件事,就很令人無法置信。
因為趙主任就任三天,都坐在主任室里沒有出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麼。
有時候他也會晃出來和民眾打打招呼或是坐在等候區看報紙。不,不是看報紙,是抓螞蟻。
不曉得為什麼等候區的窗台上總是有螞蟻爬來爬去的,下午民眾少的時候,他總是拿個免洗杯、一支毛筆,一一把螞蟻掃到杯子里。
那畫面看來真的很……怪異。他穿著剪裁合身的雪白襯衫,一臉專注地對付著成群結隊的小螞蟻,動作雖然怪異,但在一群歐巴桑眼里,卻透著幾分可愛。
「瞧瞧我們主任,人長得實在超英俊的。」所里的阿姨們偷偷看著他的舉動,低聲交談著。
在她們交頭接耳擋住莫若鴻走進庫房通道的時候,她冷哼著——
「真是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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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天的觀察與評估,趙秉勛發現事務所里的登記股、地價股和測量股當中,正式職員十五名,測工和工友六名,臨時人員八名。
測量股股長明年屆齡退休,登記股股長則是後年要退休,測量股股長最年輕,也已經五十歲了,其余職員平均年齡四十二歲;他看來看去,能用的人大約不會超過五個。
唉,看來這里真是個好地方,地政人員的流動率高眾所皆知,可是怎麼大家好像都來這個所養老來了?
要他來整頓這些人?干脆說是惡整他還差不多。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整理好所有開會數據,他跟技工小李交代︰「幫我廣播一下,下午兩點各股各留守兩名人員,其余人員到會議室開會。」
因事出突然,頓時全所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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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秉勛看著會議室的鐘,從兩點等到兩點二十分,他才終于等齊所有的人。他要工友將寫好名字、密封好的數據袋發給名字上的人,然後發言——
「我們這個事務所,人家戲稱是烏龍所。我希望從明天開始起讓民眾徹底改觀,所以希望同仁從準時上、下班開始做起。各位手上都有一個數據袋,上面有我分配的一些新事項,請同仁會後打開仔細研讀。如有不明白、不清楚或其它意見,請個別到主任室洽談。登記股股長派個會作記錄的人到主任室來。好,散會。」說完,他臉上水波不興的離開會議室。
他回主任室等著。
第一個進來的是他第一天在門口遇到的那個長發女人。她拿了筆記型計算機走進來,對他頷首。
「主任,股長要我進來作記錄。」莫若鴻說。
「妳是……」原來她也在這兒上班啊,怎麼人事數據上沒有呢?
像是洞悉他的想法似的,她面無表情的說︰「我是臨時人員,呈給主任看的人事資料上應該沒有。」
咦!好驚人的觀察力。
他對她笑笑。「數據上沒有,沒關系,妳告訴我也一樣。」
她走到茶幾一旁,把計算機打開,邊自我介紹。「我是臨時人員莫若鴻。」她就這樣介紹自己,然後安靜地坐在茶幾旁候著,沒再多看他一眼。
她的樣子看來專業而自信,一點都不像只是個臨時人員。
就在他繞著她的形象、心思有些渙散之際,登記股股長怒沖沖的敲門進來。
「主任!」他大吼著。
「不用這麼大聲,我可以听得很清楚。」秉勛牽動左邊的嘴角笑說。
登記股股長好像這時才看見莫若鴻。「妳先出去。」
「不必。妳就坐在那個位置,現在開始記錄。」趙主任交代著——「好了,趙股長你說吧,什麼事?」
「主任你是不是弄錯了?怎麼給我的工作項目表內會有開、關事務所的門和剪報這兩項?這是工友平常在做的事,讓我來做不洽當吧?」登記股股長說。
「請你剪報的理由是這樣的。我觀察並統計過你每天看報紙的時間,統計表就貼在我右邊牆上第一張,你可以去看看你是冠軍喔,剪報這個工作正需要你這樣有耐心的人才能做得好。」新來的趙主任說。
登記股股長憤怒的跑去看,發現那張統計表簡直巨細靡遺的記錄了四天來他的看報時間,還有照片為證,讓他一時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後來想想。「好吧,剪報就剪報。但是為什麼我還要負責開、關事務所的門?」
「喔,這個我可以解釋。因為原先負責這項工作的人住得遠還通勤,我是考慮到搭公交車的不可抗力因素太多,所以我認為她不太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徹底辦好。」
「那你也可以指派其它住得近的技工啊。」登記股股長反駁。
「是嘍,你也同意該指派住得近的同仁來辦這件事嘛。那我查過了,全事務所住得最近的就是你了,你不是就住在事務所斜對面?」
「主任,你這是本末倒置嘛。要準時開事務所的門,可以!但是你該做的是就事論事,要求工友更準時一點來開門,而不是讓一個股長來做這種事。」
面對登記股股長那憤恨不平的表情,趙主任溫文儒雅地微笑著。
「我的確是就事論事啊。」他將手放在桌前,仰頭,看著登記股股長氣得爆紅的臉緩緩地說。
登記股股長掄起拳頭,迎視著新主任那帶笑的眼楮,嘴里恨恨地蹦出一句——
「你真是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