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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的天空 第27頁

作者︰海藍

「是,當然不在他了,他是被人陷害的嘛,吃了迷幻劑,精神錯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這話,我已經听膩了,你不用再重復了,雷醫生。」她哼一聲,有些不耐煩。

「其實他被搶救過來後,還是有一點那時候的記憶的。」

「……什麼?」她有些呆呆地回頭。

「他剛被救回來後,有時清醒,有時昏迷。」雷震源緊皺著眉頭,雙手抱胸,很是惱怒,「清醒的時候就哭!我從小就從沒見他哭過!一次也沒有!」

「為什麼?」她慢慢轉回頭去,視線,終于慢慢落到床上沉睡著的男人臉上,一時,有些痴了。

「而他昏迷的時候,就一直喊‘對不起’——你明白了嗎?」

「他瘦了,瘦了好多。」垂在身側的手,有些緊地拳起,她心中慢慢開始疼痛。

「他昏了一個星期了,水米未進,自然會瘦。」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雷震源猛地看她,「你終于肯看他了?!」

「後來呢,他姐夫不是說他失憶了嗎?他的確是失去記憶了,那天,他告訴我,他腦後的傷,是車禍留下的。」她目不轉楮地望著安靜地沉睡著的男人,嗓子有些干澀,眼楮莫名地泛起潮意。

她熟悉又陌生的容顏,仍一如往昔般溫文爾雅,似乎只須輕輕喊他一聲,便會睜開雙目,含笑望向她。

她伸手,卻又慢慢收回。

近在咫尺,卻竟提不起踫觸的勇氣。

「你看看這個。」雷震源嘆口氣,走到另一側,有些粗魯地解開沉睡著的人的扣子,往下拔拔,然後將他微側身,示意她看,「你知道他這個傷是怎麼來的嗎?」

她愣愣望過去。

正對著她的視線,男人左肩膀上,斜向的淡色十多厘米的凸起疤痕,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她遲疑了下,竟不敢問。

「等藍修醒了,你問他,他也說不出是怎麼來的。最多,他以為同樣是那場‘車禍’的紀念品。」將他小心放平,將那扯開的扣子原樣扣上,雷震源聲音有些發悶。

「……他自殘?」她唇動了動,竟不知自己將這觸目驚心的幾個字到底說出口了沒有。

「你真的很聰明。」煩躁地抓抓頭發,雷震源爆句粗口,「其實,他剛被搶救回來的最初一段時間,他幾乎記得所有的事,包括是誰陷害了他,包括他曾力圖自己離開,包括他曾……強暴……對不起,我不想再提這件事惹你難受,但他真的都記得!他記得的結果就是,你說對了,他自殘。」

容月怔怔望著沉睡的男人,腦子中一片的迷亂。

「那段日子,他不吃不喝,他自責,他後悔,他想贖罪,卻尋不到門路!」

雷震源重重嘆口氣,同樣有些怔怔地望著床上的男人,不知該如何繼續往下說。

「他的家世背景,他向來是一帆風順,他最是理智自律,他處處嚴格要求自己,從不允許自己犯任何的錯誤……近乎一個零缺點的完美人物……你可以想見,當他清楚地知道他曾犯下了什麼罪行的時候,他會有怎樣的反應!他對不起那被他毀了的女孩,他想盡力尋找,然後贖罪,哪怕將自己送進監獄!可是,你該知道,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並不允許他這樣做,他放不過自己,所以,他自殘了。」

她猛地轉開眼楮,竟不敢再看床上靜靜沉睡的男人,心中驚惶一片。

太過突然了,這太過突然了!

她無法接受,無法接受!

隱隱的,極度的恐懼,如煙霧,似深潭的死水,一點一點地向著她,滿慢侵襲過來。

……他那段記憶,被封印了,被催眠,再也記不起。

……你能熬過那一段時日,可他,卻還不如你!

她完全听不見雷震源又說了些什麼,只是,極度的恐懼。

似乎這一次,真的會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再也,回不來。

心中突然空蕩蕩的一陣茫然。

「天明曾告訴過我一件事,他說,藍修第一次見過你時,曾念過一句詩。」雷震源再重重嘆口氣。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她喃喃。

「我一听,就被嚇住了。」所以,沒等進修結束,他就開始打包行李準備回來。

「原來,他在潛意識里,竟然還記得我的相貌。」她飄忽地笑笑,「那時,一片窒息的黑,我除了記得那個人手上帶著一串珠子外,什麼都是模糊的。他,卻有這麼好的記憶力。」

「不一定是他潛意識里記得你,可我也不能說是不是。這個問題,我想,會是你們之間永遠的懸案。」雷震源苦笑一聲,「然後,我知道了藍修是小海的父親。」真是頭疼,如果當初他沒有多此一舉,是否還會有今天這一團的混亂?

「藍修總有一天會帶我去見他父母的,到那時侯,一切,還是會繞到這里。」她苦笑,心里有某種類似惆悵的東西悄悄出現,輕煙一樣淡,卻堵得她漸漸喘不過氣來,「知道我和他五年前事情的,都有誰?」

「只有姐夫一個人。」雷震源揉揉額頭,「我和大姐雖然知道有你的存在,但都沒見過你,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有姐夫,知道你到底是誰。」

「這一次,卻是你通知他姐夫的,是不是?」

「對不起,我不能不告訴姐夫,因為這幾乎關系到藍修的性命!」

「可是,如今,他還是躺在這里啊。」她並不想再追究,也沒有追究的力氣,有些呆呆地望著沉睡著的男人,她無意識地抓住他一只手。

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早知道你心眼這麼小,就說一句給你听了,我負氣不肯說,我生氣你姐夫只將你的命當成寶一樣照看著,我將氣全出在了你身上。」她輕輕將他冰冰涼涼的手貼到自己面龐上,輕輕廝磨,「藍修,你不要告訴我,就是因為我不肯說那三個字,才氣得你在我床前吐血暈過去。呵呵,你怎麼這麼的林黛玉啊,我也被你姐夫氣得吐血了啊,你看,我還不是老樣子地站在這里?好啦,我不想揶揄你,再說下去,你會很沒面子的,快醒來吧,你醒了,我就說那三個字給你听,好不好,好不好,藍修?」

雷震源頭疼地望著她。

如果藍修可以這麼容易地醒過來,哪里又會讓幾乎所有著名的腦外科專家敗走麥城?

「你先說……」

「藍、藍修?!」

「月,說。」

「藍、藍、藍修?!」

雷震源猛地撲過去,不敢置信地瞪著病床上合著眼楮的男人。

「他、他、他,剛、剛剛是藍、藍修說、說話了吧!」他幾乎結巴到不能再結巴了。

「睜開眼,劉藍修。」容月卻比這個還是醫生的人鎮定,有些惱地瞪著合著眼嘴唇翹翹的男人,一把摔開他的手。

「月!」

澄清的眸子果然很爽快地睜開了。

「藍修,藍修!」

砰!

雷大醫生很沒面子地跌在地上,說什麼也沒爬起來的力氣了。

「捉弄人很開心是不是?」容月皺眉,有些不滿地瞪狼狽地跪爬著的大醫生。

「我哪里知道他會今天醒啊!我還嚇了一跳呢!」雷大醫生卻沒空同她蘑菇,忙忙地按鈴,叫人來徹底檢查了。

「月……」病床上被遺忘的男人很虛弱地喊。

「你記得五年前的事不?」

「別刺激他,容月,不能刺激他!」

「你到底記不記得?」

「我說你別刺激他!」

「你和姐夫的談話,我听到了。」很費力地說完這句話,用力喘口氣,病床上的男人顫顫舉起插著點滴的手。

容月悶悶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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