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而已。」她師姐還是笑眯眯地,甚至還輕巧巧地彈了下手指,「不過是空白的卷軸而已。」
「……那‘卷軸’不會是師姐你……順手牽羊來的吧?」小小再看到她師姐依然面不改色地笑眯眯之後,很絕望地癱在座椅上。
天啊地啊如來佛啊!
她師姐難道還想造假……聖旨?
「你若說是‘渾水模魚’得來的,也可以。」她師姐笑眯眯地笑眯眯,「反正那東西京師多的是,我拿他幾個也沒人知道的。」
「師姐,你該知道,倘若你拿你所說的‘卷軸’出來蒙人,就算是當時蒙混過關,可後賬呢?京師中凡是拿你那‘卷軸’宣讀出來的,必然會有留底吧?!」
「那又如何?」她師姐笑眯眯的。
「倘若你那‘卷軸’被翻了後賬,可是殺頭抄家滅九族的大罪啊!」小小抽氣,頭痛到極點,「師姐,就算你曾是過……可如今卻是已——」
「你這麼苦臉做什麼啊。」她師姐竟還是笑眯眯的,再輕巧巧地彈彈手指,「你不用擔心,我那卷軸也是有留底兒的。」
小小松了口氣,剛想開口,她這師姐又接著說︰「只要十三小黑他們給他們留在京師的兄弟來個飛鴿傳書,自然會有人將我寫的卷軸的留底兒塞進京師那一大間房的留底兒庫中去,你放心,絕對地神不知、鬼不覺。」
……
默默轉頭,瞪著牆角。
小小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好了,同你廢話了這麼多。」她師姐猶在抱怨,「害得我正事都耽誤了。」
……
「師姐,是小小不對。」她乖乖認錯。
「你倘若總這樣,如何將你武家的當家人做下去?」
她師姐打蛇隨棍上,順口再數落她兩句,她一一耐心听了,瞅了個她師姐喘息的空子,她不失時機地問道︰「師姐,易老虎一案,你到底打算如何了結?沈大哥知不知道你的計劃?你為什麼非要將他攪進是非堆子里?」
「等他同意舉辦我的天下英雄大會了,自然易老虎被謀殺一案就宣告結案了。」她師姐喃喃抱怨,「我實在是很失望啊,明明這麼漏洞百出的孩兒游戲,卻怎麼無人來找我麻煩啊?」
……
師姐,有誰受得了你的不按牌理出牌!
「師姐,易老虎真的死于錯白花之毒?」
「是啊。」她師姐輕飄飄點頭。
「那他胸口那三玄掌——」
「前些時日,小黑和小青比武,小青一時錯手,拍了他一掌,還沒消去吧,大概。」她師姐繼續輕飄飄地回答,「這事我不太清楚,有機會你問小黑吧。」
「……」默默一刻,小小繼續打起精神,「那小黑為何要易成易老虎?」
「我想看看南蠻的那位曾經的大元帥大國師會不會前去燒紙祭拜同盟啊。」
……
師姐,師姐,我真的服了你……
「你弄這看著漏洞百出仿如兒戲的……戲,最終是為了引出牧延宏疇?!」
「我若不是為了他,我千里迢迢跑江浙來干嗎?」無聊地翻個白眼,傾國傾城的女子很沒形象地癱在椅中,彈指,哼一聲,「我少根筋嗎?」
……
師姐,您不是少根筋,而是多了太多根筋。
小小嘆息,雖然心中還是覺得此事絕非她師姐說的那般簡單,可到底哪里不對勁,她又實在說不出來,只得笑笑,不再糾纏她這師姐說些什麼了。
一切,便靜觀其變吧。
第6章(1)
三堵石牆,一方木欄,一燭微光。
她斂眉,悄聲步進這囚人自由的牢房。
「月燃,你來啦。」微光之下,手執狼毫埋首卷冊的男子,溫雅如玉,抬首,朝著她微微一笑。
她不回答,只漫步走到那簡陋的木桌旁,探手將他正埋首的卷冊拿起來,一目十行地閱過。
「請辭書?」她輕輕道。
「無論怎樣,朝廷大員被牽扯進毒殺大案,總是有失天朝威嚴,就算清白,也要做做樣子的。」沈明朗微笑道。
「易老虎之死,你可有什麼眉目?」將卷冊丟回桌上,她隨手扯過一把木椅,坐下。
「暫時還是沒什麼眉目。」伸手倒杯茶,沈明朗遞過去,淡淡道,「下午王朝來報,說已追查出,在我官衣上放置錯白花之毒的小廝,供出是一相熟賣貨郎將毒當作香料賣給他的。但那賣貨郎自三日前已是蹤跡不見。」
她接過茶,對那溫熱的溫度還算滿意地點頭。
「這要多謝你了,月燃。」沈明朗如何沒察覺她的動作,笑著舉杯。
她挑眉。
「王朝馬漢,張龍趙虎他們八名護衛啊。」每每喊出這幾個名字,沈明朗就很難不笑,「倘若包青天地下有知,只怕要來夢中罵我啦。我沈明朗何德何能,竟也有他那八員大將護衛左右。」
「哦,你說他們啊。」左月燃也笑起來,「我早忘記了。」
「忘記了他們?」
「從天朝暗衛中淘汰下來的殘兵敗將數不勝數,我哪里會一一記得名姓?」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你用著可還合意?」
「文治武功,無一不是獨當一面的俊秀人物,只作為護衛留在我身邊,實在是委屈了他們。」他略是責備地望這笑顏如花的女子,隱在袖中的手指卻在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我打算等江浙事了,便將他們送往軍中或派以文職,壯志男兒,實在不該埋沒了才華。月燃,你看可好?」
「他們是你手下,你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罷了,問我做什麼?」她飲口茶,視而不見木欄門外不滿地朝著她怒瞪的雄赳赳的壯漢,卻偷偷朝身前斯文清瘦的男子扮個鬼臉,接著用唇語道︰「我身後的尾巴夠長夠多的啦,你不將他們遣送回來,我就很謝你了。」
「那介不介意再多加一條尾巴?」他微微一笑,也改用唇語。
她翻眼朝天,長長長長嘆。
「月燃啊……」他望她美麗的模樣,只覺心中熱熱的,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快樂。
老天啊,倘若可以時時見到她這般的笑容,這般的神情,他寧願一輩子被囚禁在這陰暗的牢房!
「……」
他一時閃神,沒留意她快速張合的紅唇表達了什麼意思,很是歉疚地一笑。
「我說,你怎麼想的,這件事。」她慢慢地動唇。
「易老虎一案麼?」他沉吟片刻,轉轉手中杯,無聲一嘆,「你又是如何對小小說的?」
「武家在江浙實在關系重大,我不想將她扯進麻煩來。」她皺眉,也沉思。
「陷害我之人,必是我身邊之人。」他雙唇合動,黑熾的眸,凝著眼前的嬌顏,不肯挪動一分一毫,「月燃,若不是你派人向我示警,只怕如今躺在靈床上的人,便是我了。」
「胡說些什麼?」她惱火地將茶杯往地下一丟,卻因地下鋪得軟厚的稻草,杯子並無一絲破損。
「姑娘?」木欄外有人低聲問。
「沒事。」她輕咳嗽一聲,站起身,在牢中走了幾步,回首,燃火的眸瞪著那微光下愈顯清瘦的男子,終究不忍再發火,沉默一刻,繼續用唇語道,「我已布置好了,明日便會有人頂罪。」
「誰?」
「你可還記得那日在雙慶樓我抓住的那個店小二?」
「艾涉要?」他皺眉,「他不是已歸順于你了嗎?」
「所以才不會有人懷疑啊。」她也有些不舍,「我還沒學完他的易容之術呢,這一次,看來又要耽擱許久了。」
「小小版訴我,說殺害易老虎的人,明明是你的授意。」他難得嚴厲地望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小來過了啊。」她拍拍額頭,有些無奈,「那你剛才還問我是如何對小小說的!」